他已經從最初的狂喜,冷靜下來,他小心翼翼,因為他很清醒,如果他墜崖,那麼屬於他的希望只能是另外一個人的絕望。
當他在絕壁下攀著藤蔓越爬越深,那咚咚咚的聲音越發的明顯。
剛剛下過雪的天氣,懸崖下雲霧濃厚,憑藉周霽雪驚人的視力,也看不清一尺外的事物。還好那咚咚咚的敲擊聲一直沒有停止。
他一步一步,懷揣著那卑微的,渺小的,那微乎其微的希望,靠近敲擊聲。
隨著他一步步的靠近,透過濃厚的霧氣。終於,他發現在他幾乎是觸手可及的地方,一個白色的身影被掛在冰凍的藤蔓上。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他讓人從雲谷外,花了千金購來的極北雪狐披風,在冰冷刺骨的山風中如輕盈的雪花一般,無依無靠的飄蕩著。
這一刻,他眼中居然有了溼意,激動的幾乎哽咽,他的聲音很輕,還帶著微微的顫抖,生怕這是自己的另外一個夢,如果聲音大了會吵醒沉睡的自己。
“小七?”
“師父……”那聲音微若輕鴻。
周霽雪攀絕壁上的藤蔓,小心翼翼的朝著小七靠了過去,藝高人膽大,他很快的接觸到纏住小七的藤蔓,暫時他不敢碰藤蔓,因為上了凍的綠藤太過脆弱。
“傷在哪了?”周霽雪輕聲問。
“骨頭都斷了。”小七幾乎是蚊子哼。
周霽雪心疼到無以復加。但是手腳卻完全不受心情的影響。
他首先固定了自己的身體,然後輕柔,迅猛一把拉住小七,只是一個瞬間,掛住小七的藤蔓已經整棵墜落山下,而小七已經被周霽雪抱在懷裡。
小七趴在周霽雪懷裡,指了指自己的腿。
周霽雪立刻明白,再也不說什麼男女有別這樣的話,從小七的大腿內側取出了那把恍如隔世的小匕首。
周霽雪說,“我帶著你上去不太可能。”
小七也立刻明白周霽雪的意思。周霽雪可以自己攀著藤蔓下來,不可能在抱著一個毫無輕功死沉死沉的她再原路攀上去。
她點頭。周霽雪手裡有了銷金斷玉的匕首,一刀一刀將匕首杵進懸崖的岩石裡,一點點往山崖下攀行並不難。
只要落地,就算有了生機。
周霽雪一隻手將小七緊緊抱在懷裡,一隻手在懸崖的石壁上自由揮灑。
小七一直很安靜,安靜的好似又回到了一年前北戎草原,養傷的日子。周霽雪知道小七現在說話很艱難,所以他對小七說,“你別多想。既然師父找到你了,你一定能活下來。”
小七安安靜靜沒有一絲回應,但周霽雪知道小七聽的很清楚。
連日的大雪,天空終於開始放晴。周霽雪一直說話,鼓勵小七。小七不聲不響,無聲堅持。
等周霽雪的雙腳終於落在實處,那已經是三個時辰後的事了。
兩人落地,周霽雪驚喜的發現,雲谷思過崖底,從未被人類觸及的地方,非但沒有寒冷和積雪,居然異常的溫暖。
整個崖底居然像是一個溫房。溫暖如春。碧草萋萋,各種各樣的野花競相開放。花草如此繁盛,勢必有充沛的水源。
他抱著小七,在崖底轉了一圈,按道理他應該首先將小七放倒在草地上,儘可能的讓其平躺。但是他捨不得,一時一刻也捨不得再離開小七。
他很輕鬆的找到了水源,一條從崖壁上緩緩流下的小溪。那應該是山崖上融化的雪水,匯聚成的一個清澈見底的潭。潭水猶一塊碧玉。他仔細的查了水質,確定沒有問題。這才放心的將小七平放在草地上,檢查她的傷勢。
果然如小七所言,全身的骨頭基本全斷了。肋骨,手骨,腿骨,腳骨。
不過最關鍵的椎骨,沒有受到損傷。不幸中的萬幸,周霽雪撫摸著小七的額頭,安慰她,“骨頭斷了沒事,可以接起來。只是你要老老實實的躺許久了。
小七蒼白的小臉微微笑了,猶如掙扎在寒風中,悽美無名的小花。
可能是因為暖和,可能是因為疲憊了一天一夜,可能是因為虛弱,前所未有的睏意排山倒海般的像她壓了下來。
周霽雪看著小七,慢慢的閉上眼睛,人生中從未經歷過的恐懼,讓他放棄了所有的溫和,修養,他幾乎狂暴的,粗魯的大吼,“不要睡,不要睡。暫時不要睡。小七,小七,聽師父的暫時不要睡。千萬不要睡。”
可是沉重的眼皮,像座大山一樣,小七根本睜不開眼。
周霽雪實在沒轍,只能上手去抽小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