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勝擬了一道似是而非的詔令,看了半天,意思算是表達明白了,我拿出自己的太后大印,哈上一大口熱氣,重重按在下面。
王榜張帖出去,報名者踴躍。
我半躺在貴妃榻上,宮女為我捶著小腿,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王勝念參賽名單。
長長的名單唸完,我睜開眼,朝他勾勾手指,王勝狗腿地靠過來,我小聲道:“怎麼呂惡魔……不,相國大人也參賽?”
王勝低下頭:“太后詔令上並沒說官員不能參賽,這上面報名的有一半是朝中官員,還有就是京中富戶,也有一些平頭百姓,菊花種得好的。”
我心煩道:“罷了罷了,由他們去,其他事都安排好了?”
王勝恭恭敬敬道:“奴才依照太后詔令,命參賽之人兩日內將菊花送入宮中參評,標上各家名字,已經有人送進宮了,太后要不要去看看?”
我精神一振:“好啊,去賞花。”
第一眼,我就被震撼了,啊,這是花的海洋,這是花的天堂,這是我此生見過的最壯觀的菊花展。
密密麻麻的菊花,各種色彩,各領風騷,整齊地擺放在我命木器司搭好的竹架上,足足擺了三十多層,依次排好,佔滿了整座御花園,一旁本建來賞菊評菊的評委臺上也擺滿了花,滿眼看去,除了樹上,無一處不是花。
王勝低聲道:“沒想到……來參賽的這麼多,花已是擺不下了,後面還源源不斷送來……”
我輕輕撥出一口長氣,悠悠道:“早知道,應該多搭幾個架子。”
王勝嘆氣:“現在,怕是來不及了。”
我盯著那些大樹,這是倖存下來的古木,因為我一念之慈,覺得它們在王宮活了這麼多年,實在不易,凡是十年以上的都留下了,只砍了一些十年以內種的樹,栽成果林。
現在,我靈機一現,決定在這些古木上作文章。
招手示意,王勝迅速貼上。
我叮囑一番道:“你照我說的吩咐下去,明早我要看到一座空中花園。”
王勝領令。
隱約覺著有一道目光溫和地絞著我,回頭,贏衍一身淡青色常服,袖口纏著金線,輕袍緩帶,長頭髮整齊地盤繞頭頂,冠一個簡簡單單的金鎏銀盤珠發扣,越發顯得猿臂蜂腰,丰神俊逸。
他笑著朝我走過來,我忽然氣悶,冷冷道:“你是來抓我上課的?”
他微笑搖頭:“我是來看花的。”
我脫口道:“花有什麼好看的,回去看你的香包去。”
他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自知說錯,扭過頭去。
他笑了笑,並不介意,指著花架道:“虧你想出來,這樣既遮住了底下的菜地,不致氣味燻人,又美化了花園,讓人歎為觀止。”
我譏道:“原來我也不是一無是處。”
他又笑了:“誰敢說羽兒一無是處,他定是瞎了眼。”
我睜大眼睛看著他。
他始終溫和地笑,迎著我的目光,一臉坦蕩。
我決定放他一馬,收回目光,淡淡道:“原來你能看見。”
他看了看四周,忽然就握住了我的腰。
我吃了一驚,心狂跳,不知道他想幹什麼。
他把我摟到懷裡,鑽到花架後面,掩嘴示意。
我聽到人聲,探頭一看,是王勝和呂天放。
他怎麼會來這裡。
我吃驚不小,轉念一想,這裡是芷陽宮外圍,和他偶遇的機率極高,所以我每次來都選在早朝議事過後,以免狹路相逢。
今天為看花展,倒把這茬給忘了,真該死。
手心微癢,詫異間,贏衍微涼的指尖在我手上劃下兩個字:我在。
我的心瞬間安定。
作者有話要說:
☆、第十三章
幸好有花架掩護,呂天放一心問話,並未發現我們。
王勝彎著腰,加著十萬倍小心,恭恭敬敬地答話。
我不敢探頭,怕他們發現,只能屏息靜聽。
呂天放問:“太后可有什麼異常?”
王勝答:“日漸怪異,時有不同常人之舉。”
我汗。
呂天放問:“行為可像失憶之人?”
王勝答:“不像,倒像是換了個人,性情也大變。”
我暗道,老宮人看得很準。
呂天放沉吟。
王勝道:“老奴起先懷疑她是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