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兩個人沒有在一起吃飯。和以前任何一次都不同,他不再只坐在桌前飯來張口,而是擺餐具,給她盛飯舀湯。
在他的手遞過來一碗湯時,她忽然哭了。
他沒有說話,抽出面巾紙,給她擦眼淚。她抱住那隻手,淚水滂沱。
她真的再也沒有別的溫暖了。
是夜,她洗了很長時間的澡,熱水燙得她的肌膚髮紅。他就一直站在窗前抽菸,她出來的腳步聲也沒有能讓他回頭。
她進了臥室,沒有關門。
煙霧飄了進來,她聽到他的嘆息,然後是腳步聲,他進了浴室。
幾分鐘後,他出來,卻走向隔壁的臥室,然後是關門。
她的淚流了下來。
一夜頭痛,她始終覺得自己還在看守所,冷、潮、哪裡都髒,閉上眼睛都是陰暗。不得己,她又起來洗了一遍澡。
這次出來,她沒有走向自己的臥室。
她推開門。即便黑著燈,她仍然能看到他看著她的眼睛。
“我冷。”她說了這兩個字,淚就流了下來。
他又嘆了一口氣,從被下伸出一隻手,她不動。他坐起來,依舊伸著手,她還是待在門口,只看著他。他掀被子下床,走到她面前,攬過她的腰。她仍舊看著他。他俯下頭,在她的唇上輕沾一下,然後離開,看著她的眼睛。她沒有動,淚水漸漸充盈著眼眶。他又一次俯下頭,悠長而溫柔。她閉上眼,淚水滾落。他又一次離開了她的唇,遲疑了幾秒,落在了她的眼睛上,她的眼皮覺得到了溫暖的碰觸,淚水在一點一點地消失。他忽然用了力,她彷彿要被他抱離了地,而他似乎想把懷中的她吸進肚子裡,手捧著她的頭,舌在她的唇中輾轉,無邊無涯,甘渴之極。
覺得冷到骨髓的穀雨未終於感覺到了熱。
不知是不是有風,蘭花也在輕輕的搖動中。
為什麼終是離不開他?
從那天起,;鹿鳴幾乎每天都來,很少開車。她在家裡做飯,晚上,他會來吃。兩個人很少說話,除了吃飯,就是在床上。寬衣解帶,一夜歡娛,只是她少了反抗,他少了征服。他言語溫和,她低眉順眼,彷彿曾經的劍拔弩張,與他們沒有關係。
兩人都沒有提遺囑的事,彷彿那件事已經結束。
這天下午,她坐在電腦前發呆。門鈴響,她不知會是誰。起身過去看,居然是鹿鳴。
她開門,有些小驚,“今天怎麼回來得這麼早?”
“嗯。”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也不看她,邁進了門。
她看了看牆上的鐘,才四點多。一時侷促,不知該幹什麼。
“你在幹什麼?”他問。
“哦,沒什麼。”她起身,“我去洗水果。”人進了廚房。
他坐了一會兒,手一直在兜裡,似乎玩弄著什麼。他看起來好像有些不安,於是,站起來,去了書房。電腦還在亮著,英文佔滿了螢幕,他在那兒站了一會兒,手握成拳頭,放在嘴邊。
她託著水果出來,見他站在哪裡。她呆了呆,不做聲地又縮回了餐廳。
這天晚上,分外沉默。她才上床,未及關燈,他的胳膊像鐵箍一樣地圍過來。
“你決定了?”他看著她的眼睛。
她的手抓著床單,看了會兒他,“是。”
他彷彿受了打擊,胳膊突然失力。她閉上眼睛,不再看他。
“一定要那樣?”
“是,我累了。”
他的手上加了力。她知道,這是他發怒的前兆。但是,她一動不動,任由他擺佈。
他終於也沒有進行下去。過了很久,她伸出胳膊,關了燈。
心緒不寧,輾轉難眠。不知過了多久,彷彿窗簾上都染上了天光。她才淺入睡夢。夢中,她覺得有火在她身邊燎,灼得她的面板有些疼。她不安地想離火遠一點,那火會動,又跟了上來。
她再挪,那火卻越逼越近。她又挪,身子卻忽然懸空,她要大叫,陡地又被一隻手拉住,然後身上似有巨石壓下。
她一激靈,睜開眼。心口上的巨石原來是他。她沒有做聲,靜靜地躺著,任由他在她的身體裡馳騁。
他的動作越來越大,懸空的身體已經很難支撐。她閉上眼,抿了抿嘴,伸開雙臂,第一次抱住了他的腰。
他一震,停了下來,看看那張閉著眼睛的臉,終又策馬疾馳。
這一夜,他和她糾纏翻滾,他彷彿要把她揉碎,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