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一鵬看她一臉緊張,“說不上。我說不好。股價一打再打,一低再低,二級市場上的收購價已很低了。雖然只佔全部股本數的38%,但也不是太少。控不了股,但也有很大的談判餘地。”
穀雨未說不出話來。
“雨未?”
“你放心,我沒事。明年我會申請美國的大學,再去讀一個博士,然後——”她停了停,“就離開。”
展一鵬的眼睛亮了,“真的?”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了?”展一鵬笑容滿面:“那就好。這才對,雨未,這才對。”
穀雨未軟軟地靠在沙發上,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算了,出去吃飯吧。”她忽然說。
展一鵬吃驚,“現在?”
“怎麼了?難道你還想在家吃?”
展一鵬有些遲疑,“你的身體能行?”
“沒事,”穀雨未不以為然,“年輕,也沒有什麼大病。送行飯,總得像點模樣。”然後,她半開玩笑地說,“我懶得做飯。我給你送行,總不能再讓你做飯。”
展一鵬展顏,“行,隨你便。”
天氣很好,暑氣已經消退。涼涼的夜風吹到臉上,既清醒又舒服,吹得她臉上有了笑容。
展一鵬很久沒見她這樣開心,望著後視鏡裡的她,“你這樣,我就放心了。”
“本來也沒有什麼不放心的。”
由於心情都好,自然就話題輕鬆,邊吃邊笑,一盞燭光搖曳,映得兩人的桌上越發溫馨。
展一鵬正在說笑話,“……我第一次去美國,然後去肯德基吃東西。那時候只認識肯德基呀,滿以為自己在學校托福考高分,也不怕什麼。沒想到,人家說的什麼我根本聽不懂,無論他說什麼,我都點頭,最後一看,哇,一堆東西,我根本吃不了。又不好意思退,怕自己說的人家聽不懂,只好打包帶走了,吃了兩天才吃完。”
穀雨未的勺子攪動著湯,“這就是我不喜歡美國的原因之一。美國人太精明,萬事以效率為主,沒感情。”
展一鵬往口裡送了塊牛排,“一個國家有一個國家的風俗和看法,就像人一樣,有好也有壞。”
穀雨未喝了口湯,用餐布沾了下嘴角才說:“這話本該是學哲學的我說的,怎麼你搶在我前面了?”
展一鵬哈哈笑了。
兩個人出了店,站在櫥窗的亮光處,穀雨未抬頭看看天,“今天天氣不錯,還能看到星星。”
展一鵬也仰頭看了看天,“可惜這邊光太亮了,都給蓋住了。”
有些晚了,風吹在身上,冷得她不由縮了下脖子,抱住了胳膊。
“冷?”展一鵬沒有等她回答,便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穀雨未回頭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他的手還放在她的肩上,用力捏了下,“走吧。”
第二天,等待候機時,展一鵬又問她要不要去美國散散心。
穀雨未聽出他的意思,便笑,“有你這句話就好了。”
“雨未,你真是倔。”
穀雨未不語。她能說什麼?事到如今,她只有想辦法避著展一鵬。雖然她從來沒有答應過他什麼。
“雨未,我真是不懂,你到底是怎麼想的,非要加入正谷的這團混戰?”
“沒什麼。想,就做了。”當時有人說,要正谷生,還是要正谷死?時至今日,還是這個問題。要正谷生,還是要正谷死?
她得讓正谷生。至少,不能讓正谷為自己而死。
穀雨未幽幽說道:“我在這世界上親人沒了,朋友沒了,對人的善意,也沒了,現在儘量不願以最大的惡意來推測人了。怕了。”
展一鵬笑了,“那有一天,就安享一天吧,到我背叛出賣你那一天為止。”
廣播登機,穀雨未茫然。她從來沒覺得自己有這樣依戀展一鵬過。展一鵬看她這樣,心裡也不好受。他的口氣盡量輕鬆,“好啦,不要多想了。我過兩天就回來了,啊?”
穀雨未還是不說話。
展一鵬想了想,試探著說:“要不,抱一下?”
穀雨未沒說話,展一鵬便張開了胳膊,“來,抱一下。”
她撲入他的懷裡。那便抱一下吧,她真的感覺孤單無依。
病沒有好利索,半夜,退了的燒又殺了回來。穀雨未無奈,今天她有課,而且請假只請到上次課,這次的課無論如何要去。
她努力地爬起來,吞了點消炎藥,人便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