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認識你的那一天,我就被你操縱,一點個人的意志都沒有。鹿鳴,你想一想,你讓我做什麼我沒做?你隨心所欲,我的生活都讓你毀了。展一鵬,是我剩下的最後一個還願意理我的人。鹿鳴,你到底要幹什麼?”
“閉嘴!”鹿鳴煩躁地打斷她,“穀雨未,你知道我想說什麼嗎?我想說,你活該!你真活該!”
穀雨未別過頭,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眼裡的淚。
很久,她說:“我是活該。我不該天真地去相信你,和你做什麼協議。不該天真地覺得自己有可能給正谷帶來什麼好處。也不該——”她終於沒能說下去,淚流了下來。
打火機的聲響,煙霧裹著他含糊不清的聲音飄了過來,“我可以理解成,你在指責我嗎?”
穀雨未生硬地把淚憋回去,“不敢。”
鹿鳴扔了煙,腳使勁地碾了幾下。
“穀雨未,老老實實在杉城待著。如果你敢離開杉城一步,我一定會把正谷當做鞭炮放了,給你送行!”
鹿鳴說完這句,盯著她的眼睛,直到離去為止。
穀雨未靠在車上。自作孽,不可活。
第二十三章 桃色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
一場感冒,居然怎麼樣也不見好。
這幾天,她反反覆覆想。沒有其他退路,她只能把展一鵬送走。並不是因為她怕鹿鳴,而是她不想把展一鵬拖下水。朋友有時有度,而展一鵬,只能是自己的朋友。
這天晚上,穀雨未對正在拖地的展一鵬說:“一鵬,你走吧。”
展一鵬的手一停,沒有抬頭,默默地站著。
“你走吧,回去好好工作。”
展一鵬低著頭,好大一會兒才抬起來,遲遲疑疑地說:“你呢?”
“我啊,”穀雨未強笑了下,“我眼前還不想辭職,也不想去美國做米蟲。所以,會全心準備出國,然後再走。”
展一鵬看著她,“騙我?”
“不是,”穀雨未盡量看著他的眼睛,“真不是。是真的。”
“我不信。”展一鵬固執地說。
“信吧,我沒騙過你。”她想辦法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豐富些。
展一鵬沉默了會兒,“雨未,我覺得這事很有蹊蹺。你還是來美國吧,在國內我不放心。”
“你怎麼想的?”
展一鵬沉默了會兒,似乎是下了好大的決心,“我找人問過,正谷現在的局勢是,谷家原來的人,打算放棄正谷。”
穀雨未手裡的水一晃,“什麼?”
“是這樣的。那個投行裡,也有一個分析師是國內的,偶爾聊聊,他說,正谷的事情變數太大。”
“什麼意思?”
“詳細的他也沒說。他只說,現在他們不能行權。多晶矽本就是限制進入的行業,一旦行權,正谷目前的控制人可能會放棄正谷,帶著人離開,另起爐灶。對於他們來說,如果只是買資產,那是最不合算的。那些資產都是折舊過的,也沒有什麼價值。空降一個團隊來,以現在這市場形勢,最怕動這個的干戈。這是一個兩敗俱傷的方案,誰都不願接受。”
“可正谷的股價在跌啊。”
“會跌就會漲上來。正谷到今天,人為因素大得很。”
穀雨未拿著水,想了一想,“你的意思是,正谷發那樣一個年報,是故意的?”
展一鵬嘆了口氣,“我也是隻猜測。我們不是協議方,我們當然不知道具體內容。況且,我們也不清楚,他們中間到底做了哪樣的談判。”
“誰能清楚?”
“不是谷維天,就是谷維春。”
“可谷維春都這樣了!”
“所以,越發看不清。真的。”他頓了頓,“鹿鳴忽然插了進來,看不清了。”
“他?”
屋裡靜默,穀雨未的思緒理不出來。
“其實,我也很納悶,他代表著誰的利益。”
“什麼意思?”
“眼前這個樣子,他如果不是代表你們三方面的利益,那就是,他代表自己的利益。”
穀雨未緊緊地捏著杯子,“他不是和谷維春一路?”
展一鵬搖頭,“難說。也許會。就眼前的情況來看,最佳方案恰巧是由鹿鳴接過正谷,他對這個行業熟,對國內的情況也行,既不會有太大的政策限制,也能維持穩定。”
穀雨未的後背繃緊,“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