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四年五月初。
皇后左氏誕下麟兒,帝大喜,宴百官。
早在大一統後,原北戎和北境一帶改稱北域,由蜉蝣軍和神策軍鎮守,原西秦和西境的地界則改名西域,由左兆桁夫妻領軍暫時管轄。
因楊伶好不容易懷上的二胎,又即將臨盆,左兆桁分身乏術無法回京,身為二舅的左兆熙得以代表左家上下進京。
聞此喜訊,他把軍務往葉輕身上一丟,高高興興回京述職,看望剛出世的小外甥。
乘著快馬入陵安城,左兆熙神差鬼使繞了道,從南城門進京。
他放慢了速度,感受著城南長街點點滴滴的變化。
日上竿頭,路過城南醫館,依然是大排場龍的景象,左傾顏買下的所有鋪面都用上了,還分門別類,不同的病症有不同的大夫坐診。
原本左傾顏所在的鋪面,如今坐診的人換成了蟲草和杏兒,排隊請他們看診的也都是婦女。
他看到掛著蟲草名牌的位置沒人,卻依舊排了老長的隊伍,大家都耐心等著,大熱的天也不吵不鬧。
挑了挑英眉。
這胖丫頭,能耐了啊。
索性下了馬,從馬鞍纏著的布兜裡掏出一個小匣子,從後面的暗門入內。
一問才知道,蟲草大早被隔壁專治心肺的唐大夫請了過去,幫忙給一位重患施針。
那病患情況不好,搶救了許久,這才耽誤了隔壁排號等著她就診的病患。
蟲草淨了手從房間走出來,已是滿面倦色。
她瘦了……
左兆熙一眼瞧出了她最大的變化,不由斂眉。
她是大夫,應是沒有隱疾才是……難道這丫頭光顧著給人治病,飯都不吃了?
左兆熙沉著臉張口欲叫她,便聽門內有聲音急急逼近。
“蟲草妹妹,你等等!”
跟出來的,是一個身形英挺,面容儒雅的男子,他手裡提著一個食匣,趁著蟲草還沒回過神來,一把抓著蟲草的手,將手柄放在她手心。
“唐大哥?”
男子名喚唐子校,在城南醫館行醫已有三載,二十有三,尚未娶妻。
左兆熙方才詢問蟲草去向的時候,醫館的女學徒見他長得好看,多說了幾句,提及唐子校時,眼底的仰慕之情顯而易見。
看來,這唐子校在城南醫館,還是個香餑餑。
門簷下,唐子校的眼神溫柔得能捏出水來。
“蟲草妹妹,我知道你連早膳都來不及用就過來幫忙了,實在抱歉,這裡面是你最愛吃的紅燒咕嚕肉和玉米蒸餃,本想早些給你,可剛剛病患實在太危險……”
“這是你的午膳吧?”蟲草看了一眼食匣,連忙塞回去給他,“你把午膳給我,你吃什麼呀,萬萬使不得。”
唐子校聽到蟲草推拒是怕他沒有午膳,眼底暖意更甚,“我留了一些,你別擔心。”
他笑著將食匣按回她手心,來回推拒間,不經意碰到她的手,指下肌膚微微粗糙,偶有繭子,唐子校卻只覺心疼。
聽說蟲草曾是皇后的貼身侍婢,想必受了不少苦……
“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吧,人家說了擔心你嗎?”
正當唐子校暗暗覺得日後定要好好照顧蟲草時,一個低啞的聲音從一側飄來,語氣一如既往的狂妄不羈。
蟲草同樣聽見聲音,整個人猛地一滯,抬起頭驚呼,“二公子!”
聲線中溢位的驚喜全無隱藏。
左兆熙看見了蟲草眼底的高興,臉上深沉方才微微斂去,心底漾起一抹得意,卻挑眉嗤笑,“還以為四年不見,你這胖丫頭連本公子都不認識了呢。”
蟲草早已習慣了他說話的語氣,不以為意將食匣朝唐子校身上一塞,朝左兆熙跑去,“二公子怎麼腳程這麼快,我估摸著你得月底才能到呢。”
“你以為我是你,走路慢吞吞跟豬一樣。”左兆熙抬手揉亂她的髮髻,將手裡的小匣子開啟,遞給她,“噥,吃了墊墊肚子吧。”
“這是夫人做的血糯米糕?”蟲草伸手接過小木匣子,一臉興奮。
沒等左兆熙開口,她突然發現木匣有一個角被捏癟了,他手心還扎著兩條不算小的木碎。
“二公子你的手受傷了!”
蟲草急急翻過他的手掌,擰眉道,“手勁這麼大做什麼,木頭做的匣子都能讓你捏壞,一把年紀怎還像個小孩子……”
蟲草一說,左兆熙似才覺得掌心有些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