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芪扛到最後一杖,愣是將唇瓣咬出血來,都沒發出一聲痛呼。
人被重新拖進殿內的時候,已經奄奄一息。
“黃芪!”凜羽沒忍住衝上去,他將人扶起來,拿出左傾顏給他們的藥丸,餵了她一顆,“你怎麼樣?振作些,大小姐快回來了。”
皇帝卻已沒有多少耐心,冷聲道,“再不說出你家小姐下落,朕便要了你的命!”
譚仲廷與黃芪也算有過幾面之緣,見狀委實於心不忍,上前道,“皇上,既然那把匕首是她的,不如就讓臣將她帶回京兆府審問吧,免得耽誤了祭天大典的時辰。”
朝霞立在一旁,忽然開口,“皇上,我們北戎公主死在御林軍重重把守的佛門重地,你們東陵皇室隨便推一個婢女出來頂罪,這事就算過去了嗎?”
皇帝睨了她一眼,“國師夫人以為,朕該如何處置?”
朝霞抹了抹眼角的淚,“不瞞皇上,虞城三地換取解藥的方案就是三公主提議的,若皇上能夠應下,想必公主在天之靈,看到兩國和談順利,也能瞑目安息了。”
聞言,在場的朝臣皆是眸色微沉。北戎人果然不懷好意。
朝霞看向左成賀,卻看不清他墨色面具下的表情,只覺他一雙黑眸比往常更加森然凌厲。
心中不由忐忑。
虞城三地換取解藥不是他一直以來的目的嗎?
為何他還是不高興?
見狀,秦念初慢悠悠湊到皇帝耳際,小聲道,“皇上,北戎公主無故身死,臣妾覺著,定是北戎人的計謀,決不能輕易揭過,反倒讓北戎人藉此脅迫咱們。”
皇帝頷首,“愛妃言之有理。”他看著譚仲廷,“查,這件事,朕定要追究到底!”
他倒要看看,是不是北戎人賊喊捉賊,蓄意為之!
秦念初露出一抹得意。
殺人兇器來自定國侯府的婢女,證據確鑿,這回,她便先除了那個賤婢,讓左傾顏好好心疼心疼。
譚仲廷目露惶恐,“既如此,臣便請仵作查驗屍身了。只是,不知北戎那邊”
聽得驗屍二字,秦念初微微一僵,忍不住露出一抹心虛。
皇帝看著黑袍,“國師,可以嗎?”
“可以,不過,本座要親眼看著你們的仵作驗屍。”
這回,秦念初面色驟白。
她不想皇帝輕易揭過此事,是想趁機讓定國侯府的人落罪,最好能讓左傾顏也吃不了兜著走。
可沒想到,北戎國師居然應了!
他居然肯讓東陵的仵作解剖北戎公主的屍身?!
萬一,讓他們驗出蘭提沁兒生前曾經遭人凌辱,深究起來,發現跟她有關,這事可就麻煩了。
她只得快速看了朝霞一眼。
朝霞在心裡將秦念初咒罵了千萬遍,屏息上前,“夫君,讓東陵人褻瀆公主的屍身,不妥吧?”
黑袍面無表情,“無礙,公主定然想讓兇徒受到懲罰。”
“既如此,公主畢竟是女子,不如,由妾身代勞。”
黑袍深深睨了她一眼,漠然拒絕,“驗屍場面血腥髒汙,夫人還是留在殿內吧。”
話落,徑自對著譚仲廷道,“有勞大人。”
“皇上,臣女也想同去。”這時,一個清脆的女聲從門口傳來。
眾人抬眼,正是失蹤了大半夜的左傾顏。
凜羽和黃芪眼底難以自持溢位神采。
皇帝本欲斥責幾句,想起她不日將成燼王妃,到嘴的話嚥了回去。
昨夜聽聞祁燼也不在房中,這兩人大抵是在哪混了一宿,以如今祁燼在朝中的威望,不宜當眾叫他們沒臉。
他重咳兩聲,“你想去就去吧,看看也好,待會兒別說朕冤枉了你的婢女。”
左傾顏目光掠過跪在地上傷痕累累的黃芪,眸底閃過冷芒,垂眸掩去。
“多謝皇上體恤。”
蘭提沁兒的屍首被抬進一個閒置的寮房。
仵作姓鄭,幹這一行已有二十餘年,跟譚仲廷是老相識,經常協助京兆府斷案。
鄭仵作驗屍的時候,左傾顏和左成賀兩人目不轉睛看著,譚仲廷時不時偷瞄身後兩人,心中暗自震驚。
北戎國師見慣血腥大場面也就罷了,這左家大小姐,怎麼也跟沒事人似的?
想起自己第一次看仵作驗屍的時候,吐得死去活來,最後還是被人抬出驗屍房的,在一眾衙役面前丟盡臉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