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內一片靜謐,唯有棠貴妃急促喘息聲,久久尚未平復。 兩人對視一眼,皆從彼此眼中看到波瀾的驚懼。 好險…… 岑奉不敢耽擱,快速接過棠貴妃從薄被中遞出的皮袋子塞進藥箱,皮袋口還殘留著腥紅的血跡,僅一瞬間,空氣中腥氣瀰漫。 幾乎不敢想象,剛剛若是被杭春山診出端倪,皇上雷霆震怒,不僅是他們腦袋不保,就連定國侯府和燼王府,也不能倖免。 到時候,這一整船的人都得被掀翻。 “謝岑太醫,這幾個月,實在是勞累您許多。”棠貴妃衷心致謝。 “貴妃娘娘客氣了,能得到大小姐的改脈針法精髓,就算要我豁出這條老命也願意啊。” “不管怎麼說,岑太醫於本宮有大恩。” 棠貴妃褪去臉上的溫婉,目光落到他滿是腥氣的藥箱上,清冷眼底綻出一抹晦暗之色。 岑奉可謂是太醫院中的佼佼者,為人不善鑽營,更不喜爾虞我詐鉤心鬥角,唯獨對博大精深的醫術如痴如醉。 得知祁燼想讓岑奉幫著“照顧”棠貴妃這一胎,左傾顏就想到以宮宴時替棠貴妃施的改脈針法為餌,誘他上賊船。 岑奉果然願者上鉤。 岑奉將從左傾顏那學到的改脈針法,用在棠貴妃身上,險險躲過了杭春山的幾次診脈。 今日,岑奉事先並無時間為棠貴妃施針改脈,只能用藥改變脈象,用藥的話,自不像施針那般乾淨利落,還會損傷身子。 可是眼看腹中“胎兒”已經將近四個月大了,他們不得不兵行險招。 在分析了利害關係後,棠貴妃不惜服藥,也要藉此拔掉殷氏這根眼中釘。 祁燼殿下一開始雖不同意,卻無法違背貴妃的意思,更知道,唯有借力打力,才能將殷氏徹底逼進死衚衕! 岑奉走出寢殿時,門外眾人圍了上來。 在皇帝殷切的目光下,他沉痛搖頭,“娘娘摔得太重了,熱淤在裡,氣血虛虧,小產之象勢不可改,請皇上節哀。” 皇帝失落地倒退幾步,被杭春山堪堪扶住。 “皇上,保重龍體要緊啊!” 皇帝抬眸,“貴妃如何了?” 岑奉道,“娘娘悲慟過度,用了安神藥,睡過去了。” “她日後,可還能再懷上?” 岑奉在宮中當差多年,自是知道有些話該說,有些不該說,打了個太極道,“貴妃娘娘氣血虧虛,得好好調養一番,才能再懷。” 能懷就好。 皇帝吁了口氣,看著他面色沉凝,“貴妃這一胎一直都是你照顧的,期間可有不妥奇怪之處?” 岑奉心裡咯噔一聲。 見皇帝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他竭力穩住,強裝鎮定,“奇怪倒是沒有,就是......” “是什麼?”皇帝眸色陡然凌厲。 “其實這個事微臣早與皇上說過。”岑奉面露難色,吱吱唔唔道,“貴妃娘娘身子孱弱,胎象不穩,實在不宜行房事......” 皇帝臉上頓時僵住,就聽杭春山輕咳一聲怒斥,“放肆!岑太醫,你自己醫術不精,怎的還把過錯推到皇上身上!” 這話岑奉不敢反駁,當即揚襟跪下,“臣失言,臣罪該萬死!” 皇帝冷哼,臉色陰沉,本想叫他跪上一跪,可聞到他身上血腥味濃重,只覺不適。 不耐煩擰著鼻子揮了揮手道,“你下去吧。” “微臣告退。” “慢著!”杭春山神色猶疑地叫住他,目光落在他的藥箱上。 如果他的鼻子沒聞錯,那些血腥氣是從他的藥箱裡散發出來的。 “好端端的,岑太醫的藥箱裡怎會有那麼重的血腥味?” 岑奉瞳孔驟縮。提著藥箱的手顫抖了一下。 杭春山目光如電,一把扣住他拎藥箱的手。 “哎喲——”岑奉慘叫一聲,藥箱跌落在地。 一直立在身後靜靜聽著的祁燼瞥見這一幕,心中驚詫不已。 沒想到,杭春山一個太醫,竟有這般深厚的武功! 杭春山此時,也暗中打量著祁燼。 見祁燼對岑奉一臉漠然,無動於衷,心裡僅存的一抹疑慮也悄然消散。 岑奉的藥箱摔在地上,裡面的瓶瓶罐罐灑落一地。 杭春山仔細看去,裡面皆是宮裡行醫時必用的行頭,倒真沒什麼稀奇的。 可是,藥箱裡的血腥味是怎麼回事。 岑奉揉著手腕,憤然瞪著杭春山,怒道,“杭太醫莫不是想憑空捏造一個罪名廢了我的手吧!” 他轉向皇帝,“剛剛微臣急著為娘娘施針,將藥箱放在榻上,這才染了血。請皇上明鑑!” 話罷,他不理會杭春山的臉色,蹲下身撿起藥箱,將東西一一收好,才將藥箱提起,只見藥底部的確沾了許多猩紅血跡。 皇帝只覺煩悶,揉了揉眉心不耐道,“罷了,你們退下吧,燼兒隨朕進去瞧瞧貴妃。” “臣告退!”杭春山和岑奉兩人齊齊往外走,一出寢殿,立馬分道揚鑣。 此時,天樞就在一條長巷裡等著岑奉。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