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室內的氣氛驟然沉凝下來。 沒等左傾顏他們再問,老侯爺目光緊盯著帳頂,神色恍然,猶如陷入深遠的回憶之中。 “你母親從小與成賀定下婚約,卻從未見過面。她第一次隨你外祖母來天陵,在定國侯府小住了半月,與你父親兩情相悅,互許白首,成賀因此總催著我,說他想早些與你母親完婚。可也正是在那段時間,你母親入了宮裡那位的眼。” “當時他雖是嫡子,卻不受先帝信重,即便他屢次明裡暗裡表示要與慕家結親,最後都被慕老頭以慕青早有婚約為由拒了。” “後來你父母親完婚後生下桁兒和熙兒便長戍北境,原以為這事兒已經過去了,沒想到,先帝去得突然,大皇子生母低賤排不上號,三皇子也就是如今的齊王深受先帝寵愛,又是嫡子,本是最有望繼位之人,可先帝留下的兩位輔國大臣卻異口同聲竭力主張應由嫡子登基,以承大統。” 左兆熙聞言忍不住怒道,“可他登基的時候,母親還在北境,而且事情都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了,他為何還要苦苦糾纏!” 左傾顏冷嗤一聲,“這有什麼稀奇,你們男人不是都認為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嗎?” “你!” 老侯爺無視兩人的爭論,繼續道,“二皇子登基之後,北境那邊的戰事也打響了,你父母二人帶領北境將士,不僅把北戎人驅逐出境,還連下十城,攪得北戎朝廷動盪民怨沸騰,不得不俯首稱臣,自請和親納貢。那時候你母親懷了你,回京時已有七個月身孕。” “回京不久,你父親在那個人為他們舉辦的慶功宴上,便被人瞧見與殷氏衣衫不整同置一榻。事後你母親問過殷氏的意思,答應讓她入府為妾,而且親自操辦了納妾的一應事宜,大度得有些不同尋常。” “後來的事你們也知道,成賀不過兩個月就去了,你母親終日鬱鬱寡歡,連兩個孩子也不願親近,直到生你的時候,險些一屍兩命。可不知為何,出了月子後,她便決意要進宮了。” 左兆熙急問,“這麼大的事情,母親就不曾與您商量過?” “這種事要如何商量?”左傾顏冷聲嘲諷,“難道要說我不願為你兒子守節了,想入宮當貴妃?” 老侯爺搖頭道,“依我看,定是那人用定國侯府的安危威脅你母親,逼她入宮。否則,憑著我對她的瞭解,她斷不會在那種時候急著進宮。” 左傾顏卻想起閔月離府並且恨上了母親的事,不由道,“祖父,父親去世後的那段時間,可還發生過其他不同尋常的事?” 老侯爺想了想,“讓我印象比較深的,也就是桁兒受傷和熙兒被人擄走這兩件事了。具體是什麼事,我倒也想不起來了。” “老侯爺,您忘記了,小的還記得很清楚呢。”開口的是一直立在旁邊的袁野。 見左傾顏二人朝他看來,他道,“當時先是大公子出門被失控的馬車撞斷了腿骨,再過不久,夫人身邊的婢女帶著二公子出門玩,二公子竟突然被人擄走了。” “還有這事兒,我怎麼不記得了?”左兆熙忍不住皺眉,他若是被人擄走定是記憶深刻,又豈會那麼容易忘記。 “當時,侯府上下足足找了三天,才在一間別院裡找到了二公子,萬幸的是當時二公子竟沒有受到半點傷害,還被人好吃好喝伺候了幾日。收留他的人說以為你是哪家迷了路的公子哥,這才幫忙照顧著。” 袁野語中有些唏噓,“二公子安然回府之後,向來對府中奴僕極為寬和的夫人大發雷霆,親自動手廢了那名婢女的腿,還連夜將人趕出侯府!” 左傾顏眸光一顫,眉梢微抬盡是詫然,“袁叔,那名婢女名字是不是叫閔月?” 袁野頷首,“沒錯。星月雲霞四婢是先夫人陪嫁過來的四名武婢,閔月性格比較衝,平日裡看著對夫人忠心耿耿,沒想到,竟對二公子存了壞心思。” “您的意思是,當時有證據指向閔月,她是故意弄丟的二哥?” “是蔣星親口指證她的。” 左傾顏瞳孔猛地一縮。 竟是四婢之首的蔣星親口指認? 她腦海裡浮現蔣嬤嬤和善的面容,這些年蔣嬤嬤是母親身邊唯一的親信,她若存了什麼壞心思,定國侯府和母親斷不可能安然無恙。 袁野嘆氣,“說實話,我也一直不敢相信閔月那性子的人會做這種事。可是府裡接連出事,人心浮躁,又關乎二公子安危,夫人盛怒之下這麼做也是人之常情。” 他還記得閔月當初被打斷腿趕出侯府的那一夜,滂沱大雨雷電交加。 閔月當時不過十七八歲的模樣,拖著中了噬魂釘的傷腿,強忍著劇痛硬是挺直了背脊,一瘸一拐走出定國侯府的大門,哭得紅腫的眼睛裡滿是決絕。 “如果,大哥斷腿和二哥失蹤都不是意外呢?” 左傾顏斜靠在檀木榻沿沉吟問。 寢室中幾雙眼睛刷地匯聚到她身上。 “你是說那個人設了局,利用我和大哥的安危恐嚇母親?” 左兆熙滿目驚怒,越想越是這麼回事,“當時父親剛過世不久,母親生產完又從鬼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