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傾顏乘著燼王府的馬車匆忙趕到時,二更聲已響。 皎潔的月色將整個燼王府籠罩在靜寂柔和之中。 天樞引著她來到開陽的房間,面色沉凝,“大小姐,拜託了。” 寢室的門被推開,濃郁的血腥味撲面而來。若不是左傾顏前世在軍營裡待過,怕是要直接被這個味道給燻吐了。 房裡點了很多燭火,光線透亮,搖光坐在矮凳上發呆,平日裡嬌媚的容顏黯淡了許多。 她與搖光見了禮,走到榻前一眼認出了面容慘白的開陽,眸色徒然顫動。 “搖光姐姐,我們可以開始了。” 搖光詫異地抬眸,她竟連自己的名字也知道,難怪兄長說起左大小姐總是語氣尊敬,想來主子對她可不是一般的在意。 見她毫無外界傳言那般嬌縱任性的大小姐脾氣,搖光朝她笑了笑,體貼地道,“你要不要先歇口氣?” 畢竟行針講究一個穩準,萬一她氣息不穩沒扎準……開陽的命可就危在旦夕了。 “不必,我看他現在這樣隨時會有性命之憂,不能再耽擱了。” 她拿出祁燼送給她的針匣,將裡面的銀針一一放到燭火前灼燒了一遍。 搖光看著針匣不由咋舌。 這可是她費盡千辛萬苦從南疆王那裡偷來的毒器,主子只見過一眼就打劫走了。她還以為主子是想留著防身,沒想到,竟是為博美人一笑。 只不過,好好的一件頂級毒器,怎麼被她搗鼓成了救命的針匣? “怎麼了姐姐?”左傾顏見她神色有異,忍不住開口。 “沒事,開始吧。”她熟練地拿起一把灼燒過的小刀割斷開陽整個上衣,沉聲道,“我拔箭後會立刻堵住傷口,然後處理和縫合,你用針灸封住他的穴位幫忙止血。” “好。” …… 下了早朝,皇帝帶著一身清晨冷意和怒氣匆匆走進眷棠宮,宮人們紛紛跪下,戰戰兢兢如臨大敵。 “拜見皇上。”棠貴妃帶著蔣嬤嬤迎了上來。 皇帝觸及她清冽平和的眼神,只覺得心中的火氣也跟著稍稍緩和了些。 “愛妃平身。”他拉住棠貴妃的手往殿裡走,身後宮人們都鬆了口氣。 兩人相攜坐下,棠貴妃抬手在他心口輕撫,給他順氣。蔣嬤嬤緊接著端上兩盅清茶。 “皇上這是怎麼了?先喝口關山龍井,降降火氣。” 皇帝接過茶盞一飲而盡,撥出一口濁氣就破口大罵,“朕瞧著這幫御林軍就跟一群酒囊飯袋似的,半點也不中用!” “皇上說的可是昨夜皇后娘娘遇刺一事?” “你也聽說了?朕的臉都讓他們丟盡了!”連向來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棠貴妃都聽說了,說明這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三千御林軍拿不下一個行刺皇后的刺客,說出去簡直讓人笑掉大牙! 棠貴妃詫然問,“不是都說林統領只用一箭就射中了刺客,為何……” 皇帝眼裡滿是戾氣,“林詡風說你就信了?射中了人呢?一個大活人還能在皇宮裡憑空消失不成!” “皇后也是,受了驚嚇不在椒房殿裡好生將養,大清早跑到朕跟前哭哭哭!哭有什麼用!跟那幫朝臣一樣,整日正事不幹,就知道給朕找麻煩!” 棠貴妃替他把空了的茶盞斟滿,輕聲道,“從昨夜到現在,林統領只搜了宮裡嗎?” 皇帝不以為意,語中盡是篤定,“昨晚事發時已過宮禁,射中刺客後他又立刻封了四個宮門,沒有手令任何人都出不了宮門,刺客又怎麼可能跑得掉?” 聞言,棠貴妃斟茶的手微微一顫,隨即又恢復了常態。 皇帝卻沒有錯過這一瞬的異樣,他龍目一掃,落到她精緻的面紗上。 “愛妃,你可是知道些什麼?” 話中已攜了濃濃的不悅和警告。 她猛地一震,倉促放下茶壺就跪到了地上,很是委屈。 “皇上恕罪,臣妾只是想起昨日一件頗為奇怪的事,並不確定是否與刺客之事有關,這才不敢隨意胡說。” 皇上的目光在她臉上停駐了片刻,終是緩下神色,“起來吧,說說看,說錯了朕不怪你。” 棠貴妃坐回他身側,坦然迎向那雙審視的眸子,“皇上知道臣妾自從……之後偶爾會犯心疾,太醫署岑太醫被譽為心肺聖手,臣妾每次心疾發作都會傳他診脈,岑太醫也會一直留在眷棠宮直到臣妾病情穩定了再走。” “這個朕知道,岑奉此人最是仔細負責。” “可是昨日岑太醫在此,卻總有太醫署的醫侍來催他回去。臣妾見了不耐煩,便將他們都趕走了,直到半夜,從未來過眷棠宮的齊王妃竟然來了,她跪在地上說齊王世子染了重病命懸一線,求臣妾將岑太醫交給她帶走。” 話到這,皇帝是臉色早已黑沉如鍋底。 “齊王府……”皇帝冷著眼,“她可曾說齊王世子得的是什麼病?” “未曾,既是請了心肺聖手岑太醫,想必是心肺舊疾?” “朕從未聽說祁皓有什麼舊疾,他在御林軍當差也有一段時間了,對宮中的路自然極為熟稔。更重要的是,許多御林軍都親眼所見,林詡風確實射中刺客胸口……” 皇帝眸裡閃過狠厲,若當時齊王妃的馬車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