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無人時分,整個皇宮籠罩在黑沉的天空下,那金黃色的琉璃瓦重簷殿頂猶如披了一層神秘的紗衣。 新月劃過精緻的角樓,在椒房殿高牆內灑下一片朦朧昏黃的光。 一道黑影遊走於殿簷頂端,鬼魅般悄無聲息。 皇后躺在榻上,卸了鳳妝的臉難掩暗黃,熟睡後隱於暗夜之中。 夢中,她扶著秦嬤嬤的手,一身橘黃色長衫裹身,邊角繡有挺拔的青松,腳踩鳳靴,額戴同色全套額飾,後插一支紫水晶御鳳釵…… 緩步走進乾正殿,太監在身後大喊,太后娘娘駕到! 她抬眸看向金鑾大殿龍座前朝她恭聲行禮的九五至尊。 她瞪大眼睛想要看清那人的長相,可那張臉卻越來越模糊。 “娘娘!有刺客!” 耳際傳來一聲尖叫。 她詫然睜開眼,側眸看去,夢中龍座前的臉突然變成了蒙面刺客! 滿是肅殺冷意的眼神,讓她忍不住失聲尖叫,“護駕!快來人,護駕!” 蒙面刺客立於門口,手架一柄長弓,探手從身後箭囊中抽出兩隻箭羽。 在她驚懼的眸子下,弓弦拉滿,兩隻箭羽疾馳而出—— “啊——” 聽得身前不遠處秦嬤嬤慘叫一聲,她下意識往裡一縮,電光火石間,其中一隻箭羽擦著手臂飛過。 “嘶啦”聲響,明黃色的內衫被箭羽撕裂,她臂膀驟然一疼,滲出血色來。 眼角瞥見中箭倒地不起的秦嬤嬤渾身抽搐,鮮血一口接一口地吐出,漸漸地蹬直腿,睜著眼沒了動靜。 她嚇得驚恐尖叫連連,明明面無人色卻還色厲內荏呵斥,“你是誰?竟敢行刺中宮之主,這可是誅九族的重罪!你不要命了!?” “哼!”蒙面刺客冷笑一聲,再次揚弓,就聽殿外急促密集的腳步聲往這邊聚來。 “總有一日要殺了你!”刺客戾氣十足撂下狠話,點足飛出了寢殿。 “站住!你逃不掉的!”值守的御林軍見狀紛紛追了出去。 恰好今夜當值的林詡風發現那人武藝高強,輕功出神入化,當即厲喝,“弓箭手準備!” 見刺客在殿簷上疾行奔走猶如平坦大道,林詡風神色一戾,從身邊一名御林軍手裡抓過弓箭。 他凝神屏息,鋒銳箭尖對準了黑衣刺客的後背。 月光下,利箭疾馳,朝著黑衣人奔去—— 刺客徒然轉身,噗一聲,利箭就著勁道穿進胸口! 超強的勁氣撞得他失足向後仰倒! 林詡風唇角揚起狠戾的笑,得意地看著刺客墜向殿簷的另一邊。 他手一抬,身後御林軍親衛持劍衝了過去。 然而...... “人呢?!”林詡風厲問。 “找、找不到......”御林軍縮著肩膀搖頭。 “他還能飛天遁地不成!再去找!”林詡風咬牙切齒親自領著人搜了一遍。 真的沒有。 “皇后遇刺事關重大,我這就去報與皇上知曉。你們繼續搜,擴大搜尋範圍,尤其是四個宮門,務必給我盯死了!” 他就不信了,人還能憑空消失不成! 西城門,一輛奢華顯貴的馬車疾馳而出,被當值的侍衛攔下。 “已經宮禁了,車裡是何人?可有通行手令?” “齊王妃的馬車你也敢攔?”駕車的齊王府侍衛一臉兇戾。 “我們世子病重,王妃下午就遞了摺子進太醫署,求心肺聖手岑太醫出診!偏偏岑太醫讓棠貴妃請了去,折騰半天不放人。我們王妃心急如焚,只得深夜親自入宮接人,你還想要什麼手令!” 那侍衛指著御林軍嘶聲厲喝,“人命關天!你若敢橫加阻攔耽誤我家世子治病,你九族的腦袋都不夠賠!” 御林軍聽著有些猶豫,與身側同袍商量幾句,又道,“你說裡面是齊王妃和岑太醫,至少也該讓我們瞧瞧,要不然小的不好交差啊。” “你......” 車簾子忽然唰一聲被拉開,裡面雍容華貴的女人沉著臉怒問,“看到了嗎?本妃可有作假!” “小、小的不敢!請王妃恕罪!” 幾人慌亂地拉開大門,馬車疾馳而出。 待到離宮門莫約半里地之外,馬車底下一個黑影滾了出來,順勢躍進了路邊的乾草堆裡,泊泊流出的鮮血在路上留下一條血跡。 很快,路邊屋樑後兩個黑衣人尋了過來,將他從草堆裡翻出,動作利落地扛到肩上,一同消失在黑寂的巷子裡。 燼王府。 軟榻前,搖光沉著臉撕裂開陽的夜行衣。 一支箭羽直直釘在胸口,隨著他的呼吸顫動。 胸前的血肉在逃脫中早已被磨爛,黑色的夜行衣也被鮮血染成了黑紅色。 “六弟怎麼樣了?為什麼還不拔箭?” 天樞肅然的臉此刻也有些發白,每次看見這副表情的搖光,他都有種不祥的預感。 這時,祁燼推門而入,人未到聲先到,“開陽傷得重嗎?” 聽到他的聲音,榻上奄奄一息,氣色灰敗的人硬是撐開了眼睛。 “主...主子......” 祁燼目光落在他血肉模糊的胸口上,面色陡然一沉,“先別說話,留著命晚點說。” “屬下...幸不辱命......” 祁燼眸光微斂,“你辦事,本殿向來放心。” 他抬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