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你的心理很健康。”
簡直像是叔父會說的話。神經科專業的叔父,口頭禪便是“心理健康”,同樣的話從部長口中說出來,總覺得有哪裡不協調。然後,就突然想起部長母親的事。因為曾在心理不健康的人身邊生活,所以才會說這樣的話嗎?
“看著你,就覺得自己也能跟著變開朗似的。”
部長將杯底剩下的一點燒酒全部喝乾。只是聽部下說了一些無聊的往事,卻顯得十分滿足的樣子。
末班電車的時間臨近,兩人出了店。如期望的那樣,賬單由部長全付了。裝樣子說著“我也出一半”,便被以“是我約你出來的”為由拒絕了。想著這種情形自己不付錢應該也沒什麼關係,河瀨在店門前誇張地彎下腰道“多謝款待!”
外面的風又強了些。為了抄近路去地鐵站,打算橫穿公園,河瀨卻突然發現身邊的人消失了。回頭一看,部長正站在攀爬玩具旁,止步不前。
“怎麼了?”
“啊啊,腳下太暗了……”
公園有兩處的燈滅著。攀爬玩具周圍雖然暗,不遠處的道路卻隱約可見,因而並沒到無法行走的地步。說起來叔父曾抱怨說“過了四十,就開始看不清眼前的東西”。……老花的話,也會變得看不清夜路嗎。
“地下什麼都沒有,徑直走過來沒有關係。”
即便如此說了,對方也還是不動。想著就快到末班車的時間了,河瀨轉頭快步走了過去。拉起了部長的左手。明明是夏天,手指卻冷得像冰一樣。
“真的沒關係的。”
牽著手,對方便緩緩地邁開了步子。出了公園周圍變得明亮起來,也不知是誰先松的手,手指便自然地分開了。地鐵入口處的樓梯也意外地昏暗。想著不要緊吧,回頭看了看,部長正握著扶手緩緩地走下來。
在沒什麼人的站臺等著電車。走了一會後,原先暈暈乎乎的酒醉也醒了幾分。
“不怕黑嗎?”
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自言自語般地低聲說著,河瀨向部長望了過去。
“看著黑暗,總覺得不知何時自己也會被吞進去似的,就變得害怕起來。”
公園裡,街燈滅著的地方窄小的黑暗,只消幾步就可以走出來。
“黑暗的地方好可怕什麼的,又不是小孩子。”
一不小心說出了真心話。想著滿是嘲諷的話語,搞不好會讓對方不快,部長卻在微笑。一面笑一面看了眼手錶,說著“電車還不來啊”,便向昏暗的隧道看去。
以此事為契機,有雜務要處理時,部長大多會指名河瀨去做。雖然有時也會覺得麻煩,不過除了這點外,被部長看好的感覺倒也不壞。大金額的合約,自己也是同期中最早被委任的。與周圍其他人相比,自己更優秀些。“能幹”的自我認知,連同優越感,使自己的心情十分愉悅。
只要工作得遲了些,就一定會被邀去吃飯。知道部長會請客,便總是開心地跟著去。在一起時,不會說起工作上的事,也不會被說教。自己只要不停說些學生時代的傻事,或最近發生的沒什麼意義的事就行了。
隨著一起吃飯次數的增加,河瀨曾多次裝著喝醉的樣子,試著傾訴道“我,其實本來是想進商品企畫部的啊。”從能夠將不適合營業部的人員,快速調動去其它部門的事來看,部長的話應該在人事部很有分量。既然中意自己的話,只要自己說“想去其它部門”,搞不好部長會替自己跟人事部提起也不一定。河瀨暗中如此打算著。
雖然工作很順利,私生活方面卻糟糕透頂。大學時開始交往的女朋友,說喜歡上了同公司的年長男人,向自己提出了分手的要求。都已經想要考慮結婚的事了,卻突然被甩的自己相當受打擊。這件事,沒能跟同事或前輩說,反對部長說了出來。因為心裡清楚,如果是這個人的話,就算說了也不會把自己當傻瓜看待。
沒有了女朋友的無聊夏天終於過去,在長長的殘暑也漸漸消散的十月初,部長邀請自己去吃飯。這雖然是常有的事,但不同的是,這回是在大家面前對自己說的。
儘管被上司看好受到優待,自己常跟部長一起出去吃飯的事,河瀨也不曾跟任何人提起過。因為要是被知道,自己被如此特別對待的話,搞不好會受到同事和前輩的嫉妒也不一定。至今為止,一直都是在沒其他人在場時被邀約,應該是部長也替自己考慮到了這一點。
下班前,部長特意走到河瀨的桌前,問道“晚上有什麼計劃嗎?”。一面介意著周圍投過來的視線,一面答道“並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