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既已親率兵將對敵,所擔負的也已經不是小小一個青陽宮。心無旁騖地做好一切用兵打算是他當下首要的職責,怎能讓旁門左道的心事浪費了精力。
遙遙眺望著大營透出的火光,心中只有一片沉重陰霾佔據著。就連夜色下的白雪,似乎也比沉重的心情輕盈螢亮許多。
矗立良久,止息的冷風突然間起了,涼風拂過鬢角,他才猛然間醒覺過來。緊咬牙關,終於自懷中抽出一支竹笛,遠遠地扔了出去。
而後再不看一眼,轉身躍上馬背,狠狠一踢馬刺,向營地縱馬馳回。
笛
第五十三章 子
直到劉辰庚一人一騎馳遠,他適才所矗立之處下方不遠的一片殘雪突然動了起來。
天光下只見一大一小兩個身影自雪裡爬起,雪花雪末便撲簌簌地自他們頭上臉上身上落下。
費力地收拾了一陣,總算把身上的雪末打理乾淨,身材粗壯結實的漢子才說道:“徒兒,該可以收功了。”
原來正是當日在寧城一泓閣分處蹲暗崗的師徒倆。自顏承舊和梅若影先後離開寧城後,他倆也調離了那裡。如今正往鄭枰鈞處潛伏,並行聽候調遣。那徒兒小岱正修習龜息內功,行路途中休息時候,羅保畝便讓他埋於雪中修煉。
小岱依言收功,不解地道:“師父,我剛才明明沒有偷懶,剛才那人怎麼會發現我呢?”
羅保畝聞言一呆,奇道:“他發現你?我怎麼不知道?”
小岱往遠處一指,答道:“師父你看,他剛才還拿棒子丟我來著。以前我練潛伏術偷懶時,你不也老拿棍子砸我的嗎。”
羅保畝頓時感到頭大了一截。好在帶這個小徒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對他的呆勁也有了一定的瞭解和適應,於是定定神說道:“他丟得離你那麼遠,怎麼是發現你!”
“哦!”小徒恍然大悟,說道,“原來是沒發現我啊。我就說呢,就算沒練過暗器功夫,手勁輕重也不至於這麼沒掌握啊。”
小徒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羅保畝卻心中疑惑,低頭看著馬蹄印記一來一去,一路延伸。
他的授業師父是顏承舊的五師父洪土,所以自己善潛行匿跡、埋伏追蹤之術。剛才在雪裡埋著時,口息斷絕體溫不出,可是於外界的動靜卻感應得清清楚楚。
適才來到近旁那人,吐息悠長綿柔且足音輕微,顯然內功心法已臻上境。這一份踏雪無痕的修為連他自己都要運起心法才能做到,而那人卻是自然而然就已經如此。恐怕動起手來,大師兄顏承舊才足以與之匹敵。
徒兒小岱雖然有些愛鑽牛角尖,卻因心性單純,兼且喜好自行尋找解決問題的方法,武學修為在小輩中已經算是不落前三的。可是這龜息功最靠內功修為,小岱修行日淺,也還有著一些破綻可讓外人察覺到他的隱伏之處,適才真的是險些就被發現。
想到此處,手心有些微溼潤。他自己倒是不畏生死之事,怕的卻是如今不是自己一人出門行走。與普通一流好手過招還能保得兩人無傷,若是……那人不知是何來歷,若是剛才被發現行蹤,也許會發生一場惡戰。
幸好適才那人步伐徘徊猶豫,顯然心事重重。最後上馬離去時,動作僵硬、呼吸重濁,似在隱忍什麼常人所不能忍的痛楚,最終也沒發現他們的所在。
不過,照理說內功高強之人,心性或堅毅,或冷靜,或無情。內功修為如此了得的一人,究竟是什麼樣的原因,才能讓他心亂至此呢?
於是順著徒兒剛才所指看去。此時天色雖晚,但他常年夜行,兼且雪地映照天光,視力無絲毫窒礙,只看見坡下遠處的雪裡躺著一根蒼黃竹笛。
羅保畝好奇之下,縱身而起,一條粗壯結實的漢子輕飄飄落在笛旁。
他彎身拾起後,便發覺入手冰涼、滑而不滯,是一根留了好些時日的笛子,而且大約是常常使用撫摸,笛身光滑圓潤,無絲毫皴裂的紋路。
不解地嘖嘖稱奇,正要將之丟回原處,突然手指一滯,摸到了一處刻劃的痕跡。順著手指所在看去,原來是兩個桂圓大小的以刻刀細細刻出的隸文,比劃紋路卻已被磨花,似乎常有人無意識般以指尖反覆描摹。
再凝神一看,那兩個隸文赫然是“若影”兩字。
羅保畝心下大驚,左右看看四下再無他人,趕緊將笛子塞入懷中仔細藏好,又仔細將自己和小岱在此停留的痕跡打點清理。
小岱還要再問,已經被師父一扯領子提到半空。羅保畝運起心法,足不點地般向東齊軍營中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