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俊傑所說的司徒威霸正是此次隨軍副將、司徒榮及的堂弟。他雖身為晚輩,不過一向閒散得慣了,而且又是司徒榮及直傳弟子,也懶得弄清司徒氏中七七八八、錯綜複雜的親戚關係,除了姑姑和姑丈之外,其他眾人一概以姓名直呼。
司徒榮及雖仍因被打斷了好事致使興致不再而陰鬱,心中也暢快了些許。畢竟這個堂弟是除了毒王司徒凝香之外,族中第二善使藥毒之人。他所制的千里遺香無味細微,附著於面板之上,只有金冠蝮蛇的紅信對之敏感,是讓被追蹤者防無可防的藥粉。
若是能抓到那個不識時務的干擾者,看不將之抽筋剝皮、鹽醃油炸,方能解他今日鬱悶之氣。
說起來,這股鬱悶之氣也由來已久了……
司徒榮及那雙注視著林影深處的深目明暗莫測,看得孫玉乾心中也一高一落,伏在地上不敢動彈,唯恐自己被這個喜怒無常的霸王遷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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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了一地狼藉,整理好衣冠後,林內默然半晌的三人終於一前兩後地離開。潛伏於灌木草叢中的高老頭才站起身來,等了片刻,醫房主事仍舊安靜地趴伏著沒有起身的動靜。
高老頭心中微嘆,蹲了下去,握住對方緊抓著一叢枯草的手,默不作聲地陪在一旁。
主事老頭幾乎貼在泥土上的薄唇細微地開闔,平靜地說道:“已經快到四年了吧。”
高老頭沒有答話,他知道對方要說什麼。
果然,對方續道:“還記得前咱們下九陽山那日麼?我只能看他那幾枚青菱打到你身上而無所作為……六年前,我也是看著司徒榮及一掌印在若影身上而無能為力。”
被自己握著手的醫房主事平靜安寧地陳述著往事,雖沒了在醫房中的乖張跋扈,殺氣卻隱然勃發,更讓聞之者顫慄。
高老頭明白,這並不是一個普通的軍醫所能發出的殺氣,卻毫不驚異。
因為他明白瞭解這人,正如這人明白瞭解自己。這人不是普通的醫房主事,正如自己不是普通的醫正。
這樣過了多少年歲月,已經不想計算,只想著如何才能永遠如此延續下去。
他生性冷靜隱忍,這人卻張揚恣意。
每一次都是這人發自己心中所語,做自己心中所想。每一次,也都是他跟在這人身後收拾殘局,卻毫無怨悔。
是的,曾經是不打不相識,後來是把酒言歡,最後就成了如今這樣,始終形影不離,無怨無悔。
不錯,毒王是聶憫的司徒凝香,神醫則是司徒凝香的聶憫。
所以毒王和神醫的孩子,自然就叫做若影——如影隨形,生死不散。
舊事已經恍若隔世,卻依舊纏綿在腦間始終不散——即使他曾是江湖上令人聞之色變的冷血毒王,也有無法擺脫的噩夢。
心中猶殘留著當年那個小小襁褓帶給他的貼心與安穩,手中留著的是那個可愛孩兒暖熱滑軟的觸感。
於是充滿了指向明確的恨意——司徒榮及!
這個曾經可愛的弟弟,卻苦心孤詣地讓他和聶憫離散,禁制他的武功、限制他的自由,最後還讓若影去充當一枚可拋可棄棋子。
只是為了不讓若影洩漏司徒氏的秘密,就對他用了聖日黃泉掌。只要一受到外傷拷問,潛伏於經脈間的陰毒掌力就會立時發作,讓他的孩子不能言不能動,最終喪命九泉。
其實何用如此,若影那時還未及十五,尚未開智,只會聽話照做,絕對不會反抗背叛。
他雖是冷血的毒王,卻也有不能放棄的願望。
希望能和聶憫平靜終老山林,希望能有兩人的子孫承歡膝下。
而如今,後一半的願望,已經再無法實現。
不論是誰,中了他親制的冰魄凝魂,都無藥可解、無方可救——就連他自己也不能!所以這毒他是多年都沒有制過了。不想,世上竟然還殘存著一劑。
自己弟弟的女兒,竟用自己製作的毒藥,害了自己的孩子。
聶憫蹲在他身旁,感覺司徒凝香的手越攫越緊,默然半晌方道:“既然仇人都已經來到面前,就放手大幹一場吧,也好為我們的若影和海如討個公道。”
“這個大族早已腐朽不堪,我弱冠便離族雲遊不想再管族中事,可今日他們卻害得若影如此、海如如此、我們如此,就算你再阻我滅族,我也再不會心慈手軟。這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