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醫房中巡視的主事行著行著,行到了他們這一處。在旁邊看了兩眼,突然說道:“雷雙,你是仵作出身是吧。”
梅若影聽到是對自己的問話,趕緊打點精神,說道:“正是。”
正被林海如看顧著的病號一聽,微感錯愕,瞪大了眼睛看向梅若影。
司徒凝香向來跋扈囂張,並不搭理病員的目光,續道:“既如此,對人體應該是非常瞭解了的。”
“還行。”隱隱感到對方要繼續說什麼,梅若影也瞪大了眼睛看他。
“看,看,看,看什麼看,還不去幫傷號包紮。”
他並不想在醫房中過於出頭,反對道:“可是主事,我是醫童啊!”
司徒凝香原本將這個醫童與林海如安排在一起,雖是想讓林海如增添一點人氣,但如今時候不同。如今業已準備開戰,他們也將要頻繁活動,如若還讓一外人留於身邊,必然會有所阻礙。
他自然不能將這一番考量說出,只是懶得多話,把山羊鬍子一吹,飛起一腳極順溜地踹在他屁股上,道:“恁多話!再不去,看老子踹不死你個光吃不幹的小崽子!”
梅若影無奈,只得接了個藥箱,點了個侍應兵丁,另到一邊坐下。
司徒凝香又道:“我見你和覃快挺熟,今日起就去與他同帳好了。”說完便又晃晃悠悠地走了。
“歐!”不遠處侍應著高老頭的覃快一聲低呼,他對這個安排自是十分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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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如若有所思地看著一邊已經開始上手的醫童“雷雙”。他早已詢問過將他自寧城帶到軍營報到的兩個兵丁,也接到廖毅傳來的飛書。所以他已經知道那個青年是真雷雙的替代者,而他在寧城使用的名與自青陽宮走失的梅若影相同。
可是不論如何質疑,如何查詢,查到最後,也只能夠得出一個結論:這個梅若影,其實是柳郡仵作吳家的遺後吳若影,因為吳家在檢驗一宗大案時受了賄賂,被滅族定論,倖存下來的吳若影便改姓求存。
這個醫童姓甚名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並不是他希望的那一人。
雖然仍然對他手臂上的傷痕有所懷疑,但是二師父司徒凝香已經看過——這個雷雙的身上光滑如新,根本不曾留下任何痕跡。
雖然仍存著僥倖,但他也會自問,天下間會有這麼幸運的事情嗎?會有這樣能讓他如願以償的幸運?
雖然他還可以再試探,再查問,奈何理智上清楚,憑二師父的眼光,不可能看漏青年身上的蛛絲馬跡;憑二師父的冰魄凝魂,不可能有任何人能夠死裡逃生。
況且他今日身在敵營,身邊還有兩位師父,又怎能冒這個希望渺茫的險,以暴露自己身份為代價,去試探一個十之八九只是陌生人的外人呢。
他不能冒這個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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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若影偶爾抬頭,便看到了林海如猶豫、複雜、暗含探尋的目光。於是也有忽如其來的複雜不忍。
因為愧疚,對林海如的愧疚。因為他知道這樣的目光,至少在四年前,這樣的目光是不曾出現在林海如臉上的,不應該屬於林海如的。
他是很信任血網黑蠍的掩護,正因為有這樣可靠的夥伴存在,所以不會讓別人看出他的來歷。可是林海如呢?林海如是他的故人,非常非常可靠的,能夠傾心以待的,是將他帶出修羅地獄的人。怎能這樣欺騙於他?
每次看到這樣含著一線希望,卻更多是深藏的悔恨的目光,就有種想要坦誠的衝動。
可是不能冒這個險。他之所以一直被夥伴所信任,不是因為衝動,而是因為他的忍耐,知道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
血網黑蠍的工作效率很高,只在發出通告的第二日就回復了第一條飛書。此後關於“沐含霜”的各種訊息不斷。但終歸無法判斷出“沐含霜”究竟傾向於哪個江湖勢力,只能歸結為無門無派,向來中立。
可是這隻能說明,林海如的隱藏功夫十分到家,又或者是他背後也有一個足以為他提供良好掩護、湮滅一切證據的組織的存在。
因為至少他是知道的,林海如曾與青陽宮過從密切。可是這一點,連血網黑蠍也沒能查探出來。
心中湧上即便是他也無可克服的交雜。
對方如今還是青陽宮的人嗎?或者又另有身份?無法得知對方的立場,便無法預估到相認後的各種變化。這是險,極大的危險,不論對於他,還是對於他身後的山莊同伴。他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