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則天改唐為周,定洛陽為國都並改名“神都”前後。流水般的錢糧伕役彙集於此,大修宮室,只讓本就風流富麗的洛陽城益發繁花似錦,烈火烹油般鼎盛到了極處。
這日上午,唐松經由上東門進入洛陽城。而後一路探問著走過積德、景行、歸義諸坊後折而向南,過承福坊到達穿城而過的洛水邊。過新中橋進入洛陽南城,經道德、擇善兩坊後,終於來到了思順坊。
入城後並不曾乘車,這一路走來,唐松一時竟有些眼睛不夠用了的感覺。
市坊林立,遊人如織,眼前場景真個是車如流水馬如龍。其間自然有許多士子之類的人物,邁著八字步,端顏緊肅的走過;也有那鮮衣怒馬的豪室子弟,帶著大群的僕從呼嘯而去,引得路人紛紛側目;間中夾雜著身著輕皮裘,辮髮,腳穿烏皮**靴的突厥人;戴耳環,披肩布的五天竺人;以及身穿小袖袍、皮帽上繡著花紋鑲上絲網的中亞胡人昂然而過,而行人毫無驚奇之色。短短的時間裡,唐松已經見到了來自數十個不同國家的人,在這洛陽街頭來去。
僅從這些路客身上,此時洛陽國際化大都市的風采已盡顯無遺。至於沿途中那些個靚裝露面女子們穿著打扮之開放,更是到了能讓襄州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洛陽,真神都也!
進入思順坊,唐松很順利的找到了莊海山與柳葉在洛陽城中的家宅。叩開門扉,出來應門的是個粗手粗腳的黃毛大丫頭,年紀雖已是十三四歲模樣,臉上還帶著迷迷糊糊的神氣。
問過之後才知道莊海山兩人並不在家,而是在旁邊的南市酒肆裡照顧生意。
唐松聞言,轉身欲往南市去尋時,這迷糊丫頭終於想起要問他的來歷。
莞爾一笑,唐松告知之後,卻不曾想這迷糊丫頭頓時就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盯著他,隨後更是噗通一聲拜倒於地,咚咚咚的連磕了三個再實誠不過的響頭。
隨後她便翻身而起,一把將手中拿著的掃笤扔進院門,反手鎖了門戶後便當先帶著唐松前往與思順坊緊鄰的洛陽南市。
作為洛陽南城最集中的貿易商賈之地,南市內的熱鬧已無需贅言。唐松跟著那迷糊丫頭擠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后,終於到了一家中小規模的酒肆前。
這家酒肆門臉兒雖然並不大,但地頭兒卻實在不錯,收拾的也雅緻整潔,門前還站著一位扎胡辮,金髮妖嬈的波斯胡女做活店招。
風吹槐花滿店香,胡姬壓酒勸客嘗。
彼時大唐酒肆好以胡姬充為活店招,那胡女見人群中的唐松著裝清雅,人物風流,頓時笑顏如花,招手頻頻。
便在這時,那先一步的迷糊黃毛丫頭已自酒肆中走出,跟在他後面的正是有了些許珠圓玉潤氣象的柳葉。
滿臉歡喜的柳葉乍一見唐松,還沒開口,眼圈先自紅了起來。正在這時就聽一陣兒急促的腳步聲從那酒肆裡傳出,隨即就見莊海山從酒肆裡衝了出來,手中還拿著一柄斬魚鱠的刀。
襄州一別後的這次神都重逢真是熱鬧到了極點。柳葉當即就收了酒牌,除已有酒客外再不接納新客。那些個坐進來的酒客見此模樣也都沒再多做逗留,很快酒肆便是一空。;
將唐松請進樓上雅閣,柳葉親自照看著廚子置辦了一桌精緻酒食後,索性一併給酒肆中的幫傭都放了假。隨後關了店門,三人安坐敘話。
莊海山兩人的經歷倒也簡單,到了洛陽就著南市買了一處兩進的小宅子後便開始思謀長久營生,最終開起了這家僅有兩個雅閣的小酒肆。前些時生意頗是慘淡,最近才慢慢好起來。
唐松靜靜聽完,笑著道:“萬事開頭難嘛,能有現在這個樣子就已不錯。這不,胡姬活店招都用上了,這在襄州可是隻有萬客來才用得起的”
柳葉還是一副爽朗脾性,笑起來依舊是脆生生的,“這怎麼敢比?萬客來那胡姬是自己養的,我們這可是每天三百文僱來的。再者洛陽波斯胡多著呢,比不得襄州見著一個都稀罕”
莊海山兩人敘了別情,便問起唐松進京的緣故。
事情終究是瞞不住的,唐松也就說了柳眉徵召進宮之事,以及自己來京後的打算。少不得引來柳葉傷心落淚。
這一切說完之後,唐鬆開口道:“此來見你們夫妻安諧,生業有成我也就放心了。只是我對神都一無所知,還要勞煩你夫妻二人幫我賃一處宅子住下”
一聽這話,莊海山頓時就急了,“少爺既來了神都,還要住在別處不成?這成個什麼話?”
唐松擺擺手,按著莊海山重新坐下去之後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