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這人奪魁,如此機會幾乎從不旁落。
可這次的小比卻隱隱中多了一絲變數,這變數,便來自於剛剛成為五等戲伶,第一次參加比試的花子妤。
五月末,午後,五等以上弟子約莫二十來人齊齊聚在了無華樓外的香樟林內。
鬱鬱蔥蔥的樹冠做了天然的屏障,地面是一塊塊方形的草墊鋪開,上面放置了席坐。
首座是兩方矮几並蒲團,擺了杯盞茶水和幾樣時令鮮果,一看就是供花夷和唐虞落座。下首兩側順而往外鋪開合二十四個蒲團,前頭矮几上放置了文房四寶,供參加小比的戲伶落座。而當中空出來的位置則擺了一盞古琴,看樣子也應驗了今日小比的題目——《聽曲作唱》。
不一會兒,除了身份特殊的四大戲伶和一等戲伶照例缺席外,參加小比的二十來位戲伶逐一而來。這些年輕的男女們均有著過人的容貌和氣質,平素裡拿出一兩個在人前都會讓人目不轉睛,如此二十來人齊聚於此,也使得這香樟林內打破了原本的清淨意味,多了些亂花漸欲迷人眼的味道。
因得花夷還未到,弟子們臉色還不算緊張,看向當中草墊上的琴臺,均低聲地議論著今日小比的題目。對於琴曲之道熟悉的弟子悠哉然之,不善此道的則臉色發苦,揣摩著該如何不失臉面才好。畢竟這是在班主花夷面前,就算不能奪魁,也不能讓班主看輕了自己,不然以後在花家班的日子就沒那麼好過了。
花家姐弟和止卿並茗月四人相約而來,主動湊坐在一處,也就著小比題目互相交換起了意見。
花子紓端坐在蒲團之上,一身深藍的布衫,腰背挺的極直,勃勃英氣從俊朗的面容中透出來,偏偏神態有些小兒家的促狹:“家姐,你是第一次參加小比,緊張不?”
為了今日的比試,子妤也特意打扮過一番。淺秋色的裙衫,外面罩了件米白色的半袖,一頭秀髮只斜攏了在一側從肩頭瀉下,襯著兩耳小指甲蓋兒大小的珍珠耳釘顯得清麗平和。她聽了身側弟弟的話,先是搖頭,復又點點頭,抬眼看了看四周座位的師兄弟師姐妹們,這才道:“緊張是緊張,卻不是因為比試的題目。”
“哦,這題目你卻不覺得難麼?”一身青衫的止卿從袖口中拿出一張素白的絹帕,拭了拭額旁細汗,簡單的動作顯得很是不緊不慢,恍若對這次的根本沒有放在心上,神情也一如平常那般恬淡,只環顧了一下林內左右,似乎只對大熱天在太陽底下比試不太適應。
一旁的茗月插了話,圓圓的臉龐上泛起一股甜甜的笑意:“子妤常年跟在唐師父身邊,浸yin於樂曲之道也比咱們多呢,想來是對比試題目沒有放在心上的。”
止卿笑了:“也對,這題目對子妤你來說確實不算什麼。且不說跟在師父身邊比其他同門能得些便宜。就是平日裡你那些小曲兒隨意拿一個出來,想來都足夠對付了。”
“止卿哥,像茗月說的,你也是唐師父的弟子呢,應該比我姐這個半路弟子還要得些便宜吧?”花子紓也覺得有些熱,大手在耳旁扇扇風,還討好地湊到子妤邊上替她也扇風。
“有你姐在,我自然要靠邊站的。”止卿將絹帕摺好又放回袖口,理了理服色,淡笑道:“我所學乃是唐師父小生之道,子妤卻更得曲藝精髓,是難比擬的。”
“呵,聽你們幾個所言,似乎這次小比的三甲其他人都甭想沾邊了一樣,真是好笑。”
幾人正說這話,冷不防聽到這一聲涼涼的語氣,隨即抬眼望去,卻是那總與花家姐弟過不去的紅衫兒。
她此時才姍姍來遲,一身桃色薄衫,腮邊也是一抹同色的紅暈,在綠樹蔭萌之下猶如一株隨風搖擺的芙蓉花。只是那說話的神色和唇邊一點青痣,將其骨子裡的刻薄本性顯露無疑,真真為其驕人的美貌減了幾分顏色。
“很好笑麼?”
子妤伸手按住了身邊想要“暴起”的弟弟,輕飄飄地吐出一句:“若我能入的三甲,紅衫兒師姐又當如何呢?”
紅衫兒翻了翻白眼,隨意道:“若是你花子妤也能進三甲,我紅衫兒以後就倒過來尊稱你一聲師姐”
不等子妤開口,止卿在一旁皺了皺眉:“紅衫兒,你本就來遲了,還不去自己的位置坐好,在這兒耗神還不如仔細想想等會兒怎麼比試。”
聽見止卿說話,紅衫兒臉色一轉,傲氣十足的神色被一摸嬌羞代替:“這次比試的題目有些與眾不同,想來止卿師兄是勢在必得吧。也對,您這個唐師父的親傳弟子都如此謙虛,那些個半壺水響叮噹的人也該收斂些才對。”
子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