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九公主對簡氏的眷愛之情,更促使她動了殺機。
這一劍看似無奇,卻莫測高深,寓千變萬化於毫髮之間。
簡崑崙識得厲害,出劍之先早已做了必要準備。一口真氣為功九轉,注之長劍月下秋露,一似氾濫秋江,激盪起寒星萬點。
猛可裡,雙方劍勢相交,卻不曾聽見那一聲震耳的金鐵交鳴聲。
房子裡撒滿了水花般的一天劍雨。
無比陰慄璀璨的劍氣橫溢裡,兩個人的身子交插而過……
像是一天寒星,簡崑崙其實已全身包裹其間,冷冽的劍雨,逼使著他的發眉俱張。
看看已萬難躲閃,他卻像是一條蛇般的滑溜,遊身於萬斛寒芒劍隙之間,一掙而脫,其快如電。
時美嬌陡地一驚,再思變換,已是不及。
簡崑崙那一隻翻起的左手,其勢如鷹之展翅,噗地一把,已按在了她左面肩頭。
於時美嬌言,這一掌真有誅心之痛,舊傷未愈,更添新痛,已是萬難以繼,更何況簡崑崙的真氣內聚,果真有一掌生死之判,便是石頭人兒,也能為他拍碎了。
時美嬌哎呀叫了一聲,嬌軀一震而倒,右手長劍翹上處,咻地飛天直起,篤地倒扎房梁,唏哩哩搖曳出一天寒芒,較請先前的闌珊劍雨,卻又是一番氣勢了。
這一掌雖不曾力斃時美嬌於掌下,卻將她護體真力拍散過半。
以時美嬌之精湛功力,雖不致就此喪命,卻已是萬萬難當,櫻口張處,噗地噴出了一口鮮血,箭矢似的直濺粉牆。
高挑的身子原已倒了,一掙未起,再掙欲起的當兒,卻已為簡崑崙鋒利的劍尖,指著了咽喉。
時美嬌忽地睜大了眼睛,只以為難免一劍穿喉,卻是簡崑崙心有不忍。
即在朱蕾的一聲驚呼裡。簡崑崙改劍為指,點中了時美嬌忠堂一穴。後者身子一歪,便自人事不省地倒了下來。
“她……死了?”朱蕾嚇得全身打顫。
“殿下放心,我只是點了她的穴道而已。”
朱蕾這才似鬆了口氣,慌不迭上前把她就地扶起,後者終是懵懂無知,酒醉了一般地癱瘓無力。
“這……怎麼辦?”朱蕾唉地嘆息了一聲:“真是可憐……你到底要怎麼發落她呢!”
瞧著朱蕾的仁慈天真,涉世不深——其實又何異於自己?人生總要有所堅持。想到了屈死此女劍下的崔平老劍客,以及數不清的諸多武林正派俠士,簡崑崙不得不硬下心來。
只是,要他親自下手殺了她,卻是殘忍之事,他卻也難以下此毒手,一時間,便自看著時美嬌發起呆來。
“你……你饒了她吧……”朱蕾眼巴巴地看著他,竟為時美嬌討起饒來。
這一霎對於簡崑崙是極大的考驗,他竟變得躊躇不安起來。
來回地走了幾步,他忽然定下腳步,搖頭道:“不!”霍地上前,由地上把時美嬌雙手抱起。
她顯然仍在昏迷之中。這玉體橫陳,長髮深垂,襯著蒼白失血的臉,在在顯示著嬌荏無力,惹人憐愛。如果僅僅只著眼這一霎的她,卻是無論如何也難以想象她的素來強梁霸道。人總是脆弱不能持久的動物,即使你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人,也有倒下來任人擺佈的一天。
朱蕾眼巴巴地瞧著她:“你要把她怎……怎樣?千萬別殺……”
“我不會親手殺她,卻也不能就此放過她。”簡崑崙冷冷地說:“萬花飄香在江湖上為惡多端,她的兩隻手上更不知染了多少血腥……”
一霎間,他想到了慘死於此女劍下的玉劍書生崔平,更不禁有穿心之痛。
他終於做了決定:“我把她交給二位大哥,一切秉公處理。”
他的語氣至為沉痛,幾乎不敢直視向時美嬌面靨,即使在重傷昏迷之中,這張美麗不可方物的臉,仍具有強烈的迷惑感染之力。
簡崑崙之所以下手點了她的穴道,讓她暫時昏迷,便是這個原因,時美嬌的聰明機智,正是與她的美麗一般無二,若容她當面辯駁,一逞口舌之利,說不定便自又會著了她的道兒,是以出此別策。
說了這幾句話,他即不再遲疑,待將舉步向門前行去,門扉吱呀一聲,無風自開。
一個修長人影,當門而立。
簡崑崙、朱蕾自不免嚇了一跳,尤其是朱蕾幾乎叫了起來……
“誰!”話聲方停,眼前人影一閃,那個人已似雲般地輕飄,站立眼前。
好快的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