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的位置上了,這個位置,他進退不得。他的蛇,比旁人更多。
他始終記得他來到這個世界上,殺的第一個人。任我行死時的樣子,至今他還會不時想起來,或是夢裡夢到。那可是他自己決定了,要動手殺掉的人。當真推不到別人身上去。卻是為了生存下去,為了日後不被殺死,才先下手為強的。
後來融合了東方的記憶,有部分性子也被東方影響。卻仍舊做不到視人命於無物,殺人不眨眼。當時殺了人,或許一時間不覺得有什麼,課事後心中卻怎麼能沒有罪惡感。
畢竟是現代社會生長了二十六年,現代法治和道德影響了二十六年,哪能那麼容易就完全變成了魔教教主的思維模式?
每每殺人之後,像是良心在受折磨似的,總是免不了覺得痛苦,覺得自己骯髒。也會為從東方記憶裡承傳的那些充滿了髒汙血跡的一幕幕場景中看到的東西,覺得噁心。
楚方白的性情喜怒不定,驕傲過甚,亦或是脾氣古怪,原都是因為這些充滿了血汙的回憶——他自己的,和東方的。
此刻張丹楓卻說,他是青蓮。
張丹楓說,他這樣的青蓮,不能染血。
哪裡就有這麼從血汙里長出來的青蓮了?
早就遍佈鮮血了,還能夠是青蓮麼?
他一時只覺得好笑。
又覺得想哭。
怎麼……就沒有讓他早幾年遇見張丹楓呢?
若是在他剛剛穿越的時候,就遇到了如今的張丹楓,興許他是真的能做張丹楓心中的那朵青蓮吧……
那些年……那些沒有任何退路,沒有任何同伴,沒有任何依靠,只能讓自己雙手染滿了汙穢的那些年……
而後又聽到張丹楓說,心疼他。
張丹楓的手在他背上輕拍著,姿勢和聲音都是小心翼翼,無比的溫柔。楚方白在他如此的包容面前,不知為何,只覺得怎樣的自己都可以展現出來了。
一時情緒爆發,竟是真的有些哽咽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喘平了氣息,就著靠在張丹楓懷裡的姿勢,不教對方看見他微紅的眼眶。
“丹楓……”他輕聲說道,“我卻不是什麼青蓮啊……你不知道我殺過多少人,又做過多少……惡事。我從來都不像是你想的那樣,是個好人……你也用不著心疼我……”
張丹楓又嘆了一聲,過了一會兒,道:“卻是我勾起你的傷心事了?我不是第一日識得你,也不是第一日知道你的身份。我早就是知道,在你那個位置上,又有誰手上能幹淨呢?我不是指責你,只是可惜你。只是心疼你。”
他沒再解釋,楚方白卻知道他的意思。只聽那一句話,頓時就覺得心裡輕鬆了不少。
不是指責,也不是苛求,而是可惜?是心疼?
楚方白一時間只覺得,心中無限地熨帖。張丹楓,當真是個太體貼的人。
他一時間竟是又笑了,輕聲道:“丹楓,你當真是個極好的朋友。我簡直要把你當做兄弟看了。”
張丹楓故作怒色,道:“難不成先前只有我將佩瑾當做兄弟,佩瑾卻沒把我當做自己人?”
楚方白從他臂膀裡掙脫出來,擦了擦眼眶,笑道:“若真是那樣,我方才也不會那樣失態了。你卻還想要我怎樣?”
他眼睛邊緣仍舊有些溼潤,一雙略長的杏眼,只讓人覺得其中波光盈盈,動人心絃。又兼臉頰微紅,一時間張丹楓只想到了雨後海棠,竟是說不出話來了。
直到楚方白皺眉,張丹楓才恍然,喃喃道:“能得見佩瑾落淚,這世間估計也只有我一人了。我又還能要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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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瞧著身後的火燒起來了,四鄰都有些被驚醒了,楚方白忙道:“哎呀,不好!咱們快跑!免得給人抓住了,倒是麻煩!”
張丹楓翻身上馬,又拉著楚方白的手,將他帶上馬,笑道:“幾個普通百姓罷了,難不成佩瑾還對付不了他們?”
楚方白也不管他看得到還是看不到,瞪他一眼,道:“卻是不能讓人瞧見咱們相貌的。誰知道這些個人裡頭有沒有武林人士呢?總不能把見著了咱們的人都殺了。我雖說出手狠辣,卻也不是殺人狂魔!”
張丹楓笑道:“知道啦。我這就帶著你逃命去!”
說著雙腿一夾馬背,那照夜獅子便飛一般地向前跑去。
楚方白任由夜風吹在臉上,涼絲絲的。懷裡卻抱著兩個熱烘烘的小孩子,像是抱著暖爐似的,一涼一熱,倒也是舒坦。不由得臉上露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