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的那些畫我已從巴黎帶回來了,都放在車裡。”
逃避,遁詞,膽怯。
又一次害怕惹惱強悍的人身牛頭怪獸,可憐的他只能靠這麼一招來解圍。
爺爺沒起身,只是笑了笑。
“保羅;”他總算網開一面,不再窮追不捨了,“星期天多明金在阿爾勒有一場鬥牛。你陪我去看吧。”
然後又向我們轉過身說道:
“如果你願意,把巴勃利托和瑪裡娜也帶上。不管怎麼說,他們身上流淌著西班牙人的血。”
接見結束。巴勃利托和我高興地謝謝爺爺賜予我們愉快的一天。他向我彎下身,接受了我的親吻又大笑著說道:
“Hasta la vista; muchachos! A domingo proximo ! 〃
我們朝柵欄走去,父親正在柵欄前從那輛奧茲莫比爾的後備箱往外拿畫,因為還要送到屋裡,便讓我們乖乖地等會兒。
他回來了,步履輕盈,笑眯眯的。顯然,爺爺這次表現得一定很慷慨。不是心,而是錢。
今天晚上,我們可以吃上從儒安灣街上的達·路易吉店裡買來的比薩餅了。
少有的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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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爺爺畢加索》18(1)
“老爺不願意別人打擾。”
我們的頭低下來,回家吧。爺爺是別人的,不屬於我們。
我們不明白為什麼那麼多人喜歡他。難道人們有權利喜歡一個拒不見自己孩子的人嗎?
然而很多人都說爺爺很尊重別人。曾有人看見他送客一直送到加州莊園大門口,為他們採摘花園裡的檸檬。他曾為來自瓦洛裡的理髮師歐仁·阿利亞畫過速描; 為尼斯的裁縫米謝勒·薩波納畫過畫。甚至給自己的狗畫過一隻盤子。
但是卻什麼也沒為我們畫過。
這就是畢加索。
當然也有些拜訪是令人欣慰的,父親很放鬆,爺爺很高興。他們在一起談論西班牙,談論在西班牙的親戚,談論旅行計劃,氣氛非常融洽。
我們屏住氣,以免破壞這和諧、幸福的時刻。
還有後來,我們幾個同齡人,爺爺稱之為“一幫孩子”,其中有帕洛馬和克勞德(弗朗索瓦絲·吉洛的孩子),卡特莉娜·於坦(傑奎琳·羅克的女兒),還有我們兩個保羅的孩子,大家在一起玩。都是年齡差兩三歲的孩子。叔叔、姨媽、侄子、侄女都穿著短褲,在加州莊園亂七八糟的世界裡一個比一個淘氣、調皮,大廳馬賽克地面上畫的都是格子,貓兒趴在花園裡的樹上和雕塑上,我們在儲藏室裡玩捉迷藏,樓梯上追著打鬧玩耍,吵鬧聲、喊叫聲、打鬧聲伴隨著畢加索加油助威聲,他是這些孩子的爸爸,又是那些孩子的爺爺。不過,對於所有的人來說,卻是個玩伴。
這樣的時刻對於我來說簡直太神奇了。總的說來,那時我們還是被認可的。在玩瞎子摸人遊戲時,抓鬮該我矇眼睛了,我擔心看不見這神奇的場面,就大喊大叫:
“我不要看不見,饒了我吧,我不願意看不見。”
“不願意看不見。”雙重否定等於肯定。我想吸吮眼前不可多見的幸福時刻的蜜汗。
那時,帕洛馬和克勞德的母親還沒有衝出把她囚禁得太久的加州莊園的大門,她的兩個孩子還可以住在莊園裡。
那時,巴勃利托和我還能見到爸爸媽媽的爭吵的幸福時刻。
那時候,我們倆還可以接長不短地在城堡中住上一夜,但從來沒超過兩夜,房間是臨時在過道搭成的。我們的存在打擾了畢加索的工作,也打擾了傑奎琳·羅克;因為她要與老爺單獨呆在她在畢加索周圍立起的黃金牢籠裡。
還有些時候, 巴勃利托和我來時不敢大聲喧譁。這種情況一般都是爸爸不想讓我聽到爺爺對他的責備:“你養活不了他們”,“他們得有一個負責的爸爸”……
我覺得這些武斷的教訓很沒有意思,也可憐爸爸在這位虐待狂面前的態度。
為了逃避,我就儘量去想大海、陽光、海灘、同伴和那條破舊的小舢板。我設想有一位漁夫爸爸每天帶我們出海打魚,然後拿到市場上去賣。一位不願依附畢加索而忙於家務的母親。還有一位爺爺畢加索……
我還設想了一些親戚,不過這些親戚不是別人強加給我的。
同樣我還回憶起卡特莉娜·於坦給我們談起為了不影響大師的工作,她母親把她送進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