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中。朦朧中,我聽見山峰對小邱輕聲說:“新,新,新來,來的海,海倫是本,本,本科生。”
酒醒過後,我義無返顧地向WM公司遞了辭職報告。老闆心疼地直“咂嘴”,但我沒有為表面現象所迷惑,悲壯地離開了。
我花錢從“證件販子”那裡買了一張大學文憑,又打了好幾份簡歷。如果WM公司的“白領”需要本科學歷,那麼我就弄一張好了,我會在別的公司裡找到一份“白領”做的工作的。
我一頭扎進了深圳市人才市場。
在人才市場裡,我變成了待人挑選的水果和菜品。我隨著擁擠的人流排在桌子的一端,向另一端掌握著我們生殺大權的人們湧去。他們一面擦著額頭的汗水,一面用手推著面前搖搖欲墜的寫字檯:
“不要擠,不要擠,擠什麼!”
通常需要排上幾十分鐘的隊才能見到負責招聘的人,他們話不多,一張嘴卻總是能問在點子上。在他們面前,我真正明白到什麼是“書到用時方恨少”。
我的假文憑上表明,我是“ZZ大學”中文系的畢業生,於是他們考我“白駒過隙”的成語解釋,考我陳勝吳廣何時起義,囚禁拿破倫的島嶼在哪?我不明白這些問題對於一個文員意味著什麼,但正好滿足了好看閒書的我賣弄知識,所以我答對了。但他們好像很不滿意,傲慢地抬著頭,從下往上仰視著我,神情中充滿著不屑和疑問,彷彿我是一名不經許可就擅自闖入地球來的天外來客。
我希望我此時是一個完人,我不希望我有任何細小的錯誤,因為我不願意看他們臉上那種誇張的神情!但我當然不是完人,所以,犯錯誤的時候不少,在他們諷刺的目光下,我感到自己傷痕累累,體無完膚。
即便如此,當回到家中時,我驚奇地發現已經忘記了我所受到的冷遇。當一名“公司白領”的慾望趨使著我,第二天,我抱著履歷表,再次奔向這人滿為患的地方,接受下一輪的審查。
過了半個月,我找到了一份工作,任××公司的前臺文員。
面試過程是這樣的:那天清晨,我洗了兩遍臉,換了無數套衣服後出發來到這所公司的接待室裡。那裡坐著一名容貌姣好,衣著得體的中年女子,她看了我一眼,問:
“原來在哪裡工作?”
“深圳。”
“我知道是在深圳,我問的是具體在哪一家公司?”
“我在MW公司裡做促銷員。”
“為什麼不做了?”
“想試試別的工作。”
“你會用電腦打字和編輯檔案嗎?”
“會的,我一分鐘能打八十個字呢。”
“嗯。”她笑了,抬起頭看我,“如果在你進入公司後,我們安排你去售樓部做售樓小姐,你願意嗎?”
“我不願意。”
“為什麼?這不是你的強項嗎?”
“我希望能夠在辦公室裡工作,像,像一個真正的白領。”
聽了我的話,她的笑容更明顯了。她把手中的筆放下,兩手交插抱在胸前,歪著頭看了我良久,說:“你可以回去了,至於結果,我們明天會通知你的。”
就這樣,我成為了這家公司的前臺文員。後來我知道,那天到這家公司來應聘這個職位的有二十多位年輕女孩,我至今也沒有弄明白他們到底為什麼選擇我。
但知道我從二十多位女孩中獲勝的訊息後,我仍然感到一種虛榮的快樂,我給父母去信:
親愛的父母親:今天,我得到了××公司的電話,他們已經決定聘請我。同時應聘的還有幾名“本科生”,誰知最後的勝利者居然是你們不成器的女兒……
幾天後,我收到了父親的回信,信中的內容大體與原來的一樣,讓我注意身體,好好工作,踏實一些,切忌“這山望著那山高”,要懂得儲蓄的重要性。最後,有一句與眾不同的話語,是父親特別加上去的:
不要把上天的恩賜看作是自己應得的回報,更不應該自滿和驕傲,要懂得感激和珍惜。
看完後,我十分慚愧,知女莫過父,他真是字字珠璣。
我正式上班的第一天可以用“鬱悶無比”來形容,因為我無所事事。填完入職表,見過幾位老總後,我便坐在屬於我的辦公桌前。沒有人給我安排任何工作,就這樣坐到下班時間,我和我陌生的同事打過招呼後,獨自回家了。
“白領”的工作(2)
第二天,我自尋出路,打來一盆水,把辦公桌椅擦了好幾遍,地板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