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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將他放進木桶中,我方扯下圍在他身上的布巾。卻見他眉宇似乎動了下,我當然知道他佈滿傷痕的身體在加了姜的熱水中必然疼痛非常。我盯著他的雙臂,還好,雙臂白晰修長、肌肉飽滿,雖然有些凍瘡,但看來沒有殘廢,應該可以自理。

我也知道他肯定不願意我碰他,於是取了布巾遞給他。他半垂著眼接過,輕輕拭洗身體。我見他不再抗拒,於是柔聲道:“我知道你身上的傷一定很痛,如果你開口罵我打我能減輕傷痛的話,你就說出來,你腿殘了,手還能動,我一定主動湊過來任你打罵……”

以德報怨——我注意到他沒答理我,眉頭卻蹙了幾分。

我絞了另一條布巾輕輕搭在他背上,那上面凍瘡不多,但褥瘡極多。長期仰臥,背臀均為褥瘡多發地方。我盯著他的背,又道:“你若是真喜歡青屏,趁著我現在還在失憶,沒那麼多做壞事的心思的份兒上,我替她作了主,你收了她吧,我心裡還能好過點……”

成全良緣——還是沒有反應,但似乎後背微僵。

我抑制不住上揚的唇角,卻語氣低柔傷感道:“我是怕哪天我若真還回到了原來的那樣兒,起碼還有人護著你,給皇上或者你親友通個風報個信什麼的,好救你於水深火熱之中,總比你現在這樣兒強……”

替他著想——還是不答理我,但胳膊上的肌肉漸漸攏起。我的心忽然間輕鬆了不少,不理我不代表沒聽啊,至少沒表現的那麼冷漠麼,何況……也許我猜對了,他剛才叫了“青屏”一定是在故意氣我,那會兒我爬在他身上給他處理傷口剪掉褲子時,他怎麼沒叫“青屏”?

識實務者為俊傑,他既然有那麼強烈的生存意志能挺過來,自然明白這一點,也明白處理他身體上的傷口肯定還得我來。我才不管他氣我還是恨我,反正不視我如無物就行——從醫多年,當然明白積極治療與消極抵抗的區別。恨總比沒感覺強,如果這樣能夠支援他活下去的話!

外屋突然傳出咳嗽,青屏嗆著了……我乾笑,這裡外間就隔道簾子,的確是有點不隔音,每回氣朱離,都讓可憐的青屏當炮灰。

我識相地沒再開口,默默地替他攏了微溼的長髮,就著水輕輕洗著。一時間屋子裡似乎安靜了片刻,我卻無暇顧及,只是怔怔的想到了那句“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要是那個女子能一心一意的待他,又何以至此?就算他殘疾了又如何?青梅竹馬二十年還比不過兩條腿麼?一顆真誠的心還不如轉瞬即逝的皮肉表相麼?

而心若不在他身上不付出也就罷了,為何偏要下這麼重的手來傷害一個深愛著她的人?

輕輕的嘆息忍不住逸出口,我不知道我還能嘆得這般輕柔溫和。

清洗之後,那些傷口雖然沒有那麼猙獰,卻瞧得更清楚一些。凍瘡部分有的傷口周圍泛紅,有的已經潰爛,這些我用剛才剩下的生薑小心給他塗上,應該能夠起點作用,可是褥瘡比凍瘡嚴重……除了膝蓋側方那處流膿的傷外,其他不少地方也有紅腫和水泡。這個時候沒有消炎藥,也沒有抗生素類的藥膏可以很快見效,只怕今天刺激到傷口會……我又嘆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折騰一圈下來,初春天黑得早,眼見就已經掌燈了。我穿越到古代的第一天啊,給人當了護工加醫生加出氣桶,外帶自虐的心顫肝顫,還打了自己倆巴掌——這都什麼事啊!

我呆呆地望著青屏給朱離餵了些粥和清淡點的小菜,開始考慮晚上的睡覺問題。我當然不可能再讓朱離去睡那個硬榻,我當然也不可能自己去睡那個硬榻,我更不可能跟他睡一張床。先不說我樂意不樂意,人家樂意不樂意,他腿殘了可胳膊沒殘,萬一睡到一半惡向膽邊生掐死我怎麼辦?

猶豫著要不要讓青屏晚上搬進來陪住,不過想想已經霸佔人家一整天了,不好意思讓她跟著我一起“贖罪”。更何況我來到這兒的第一天已經反常規了,若真把她留下,還不定靈素會怎麼想呢!

我千不怕萬不怕,就怕這個從孃家陪嫁來的丫頭跟她家原來的夫人一條心,萬一發現我不是原來那主兒,還不得第一個揭發我?

說來倒也奇怪,要說最想我不得好死的應該是朱離啊,我不但不怕他還救了他,這不是自尋死路麼?

我咬著筷子細細啄磨著。除了我氾濫的同情心和自虐的愧疚感之外,估計也是因為我在賭這人的良善與精明。洗了澡換了乾淨的衣服,靠坐在溫暖的屋子裡,蓋著厚厚的被子,讓他的臉終於有點人色了。雖然嘴唇還是青白的,但至少看著像個活人了。

而且這人長得還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