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和呼喊聲:“走水了,走水了……”聲音離我很遠,但火勢卻順著油一下子蔓延過來,很近很近。這處死囚牢房本就不大,我處的位置又比較靠門口,所以只覺得一股熱浪直撲面而來,火舌直逼向我的小小牢房,舔著鐵柵欄。
張義見我不動,又冷笑:“夫人還真是視死如歸。”
我苦笑:“我是嚇傻了。”
張義不料我如此坦白,怔了下才向我挑了挑眉毛:“要不要我幫忙?”
“好啊。”我答應得如此痛快他似乎又是一怔,我嘆息,“你一掌打死我吧,這樣死得還能痛快點。”
“你還真想死?”火勢中我們倆還能安然對話,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淡定。
“生何歡,死何懼。人固有一死……”反正我是輕如鴻毛,你也別指望自己重如泰山,我心裡腹誹,卻只望著他搖頭,“你若救我,還不如讓我死。”
“為什麼?”
“你這種人要無所圖才怪呢,估計被你圖謀什麼,絕對生不如死。”人家一句話就可以讓我成了淫婦,打入死牢,這要再提什麼條件,我估計把自己的命賠給他都不夠,他指不定還會要了誰的命呢。何況,我篤定,他既然如此說,肯定早就算計好了不會讓我死。他就等著我求他呢,我偏不求,等他主動開口求我才能談條件。
“夫人一場失憶倒是失聰明瞭呢。”張義忽然……笑了。這笑容一下子漾進他的眼底,只讓我覺得眼前一花。他怎麼能笑成這樣兒?這樣的笑,太對不起他一直以來猥瑣無恥的形象了!我呆了呆,這才猛的發現為什麼會覺得他與以往不同——那帶了明銳精敏的眼中,哪裡還有當時混濁無神、萎靡不堪的模樣!
這要是在現代,絕對可以得個奧斯卡小金人回來了。
“夫人這是……想勾引小人麼?”聲音還是一樣的無恥,立馬將我喚醒,再怎麼變化,終是這沒事找抽的嘴欠本質,“夫人若肯以身相許,說不定顧念著舊情,小人還……”
我扭頭望著火苗竄進來燒著了木製的床架,和床上的乾草及被子,覺得身後熱浪滾滾,面板已有灼熱感——也許下一刻就會燒到了我身上,但我不等他說完,便退了半步。
我不是男人,但同樣士可殺不可辱!
“想不到竟是如此烈的性子。”張義忽然不笑了,難得認真地看著我,說話間,他兩手抓了兩個牢房之間的鐵柵用力一分,立刻將兩道鐵柵之間拉開了一人寬度的間隙,一閃身便進了我的牢房,將手伸給我,淡淡道:“走吧,先出去再說。”
我幾乎想去摸摸那柵欄到底是什麼做的了。驚愕過後我卻搖頭:“你走吧。”
“這會兒別給我擺什麼臭架子,什麼事出去再說。”他目光中的凌厲透著火光極是逼人,“你也知道我不是什麼好人,別逼我動手。”
說話間他已一步跨到門口一手就將牢房門上的大鎖扯斷,一腳踹開房門。
我在他身後嘆息:“我會拖累你的。”關鍵是我不想欠他的,欠人什麼都得還,一有償還就有糾纏。
“你早就拖累我了,我偏是記仇的人,哪能讓你這麼輕易就死!”他轉身向我冷笑,我注意到他微皺了下眉,心下明白,於是到桌前取了盆中的布巾沾溼了水一撕兩半,將一半遞給他。遞過去之後方覺不妥,我嘆息,這是條件反射,沒辦法。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因為大意而灼傷了的手掌,再抬頭看我,眼神竟是嚇了我一跳的陰冷。我深吸了口氣剛要開口,卻見他一巴掌拍開我的手,直扯向我的手腕:“別廢話,走!”
“走”字一出口,我只覺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將我拉了過去。周圍的火苗因為這一舉動似乎猛地漲了幾分直捲了過來。
張義身形似乎更快,一轉眼間我們又掠至死牢門口。
我這輩子估計都做不到視死如歸了,任由他拖著直到門口,能活下去當然更好。我還指望著當面把這件事跟朱離問清楚呢,甭管是非對錯,我心裡總是不甘心的。
我另一隻手用蘸溼的布巾捂住口鼻,心道他是高手一口氣兒可以憋那麼久,我可不行。萬一活了下來,卻灼傷了呼吸道豈不更虧。但儘管如此,一陣陣的熱浪卻也直掠得我全身疼痛,幸好有張義衝在前面幫我開路,火苗不至於招呼到我身上,但他的衣服有幾處已經燃上了火,他似乎毫不在意。望著他的背影,我決心只要不是傷天害理的事,他若需要我,我肯定幫他。
逃困境
如法泡製了死牢的大門,衝出去時卻幾乎與一個人撞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