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計劃等特殊目的而發行的國庫券。這是一種行之有效的變相稅收,因為國庫券從未結清。一直到上世紀80年代,才有了一點點的現金兌換,並且償還數額僅為投資者40年前購買時付出的百分之一。那時候,大部分家庭只能將債券當作廢紙丟棄。
第一個五年計劃始於1928年,它是斯大林的經濟宣言,併為集體農莊強行制定沉重的農業產量定額,同時犧牲消費物資的生產而把重工業作為重點,以加快實現工業化。第二個五年計劃開始於1933年。
很顯然,尼娜的姐姐們並不贊同她的政治觀點——她們按上面下達的命令辦,只是想活得輕鬆些,然而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她們最終和尼娜一起難逃被定罪的命運。
1933年5月21日
最近,真是什麼事都不順心,樣樣都讓人生氣:熱妮婭和莉莉婭熱烈的討論和爭議啦,我們家對待政治的態度啦,還有現在無法忍受的整個社會體制。自己的情緒太差,每次家裡人問起我學校裡的事和考試考得怎麼樣的時候,我都沒好氣地回答。就想一個人待著。我發現,別人只要有一丁點兒想窺探我內心的意思,都會讓我覺得痛苦,難以忍受。我知道,自己在傷害每一個關心我的人,卻總是改不了。好吧,也不是改不了。說點兒什麼並不是難事,但是剛說完內心就會覺得困惑、彆扭……我的天快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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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3年5月24日
昨天,第一場考試我才得了個“良好”(伊琳娜也是)。我不覺得考得不好是我的錯——老師也有責任,她沒給我們足夠的時間和材料去準備,也沒講過什麼課。所以我沒有特別難過,雖然是這樣,心裡還是覺得不舒服,這是唯一一場沒法讓我高興回顧的考試。
昨天傍晚,媽媽和我在奶奶的房間裡坐了很久,等著爸爸回來。我很詫異地發現,在內心深處,我一點兒也不想他回來。這想法真讓人震驚。多可怕!太糟了!我一點兒都不明白,這樣的念頭怎麼會偷偷溜進了我的心裡。我平靜地坐在桌旁的扶手椅上讀書,很清楚一旦爸爸回來了,這平靜就被打破了。我得被迫停下閱讀,勉強對他微笑,比這更糟的是,很有可能還得跟他聊聊我的近況。
爸爸大概是半夜回來的,就在我們差不多決定不再等他的時候。為了掩飾住自己的惱怒,我起身去了走廊。對話與問題開始了,爸爸告訴我們莫扎斯克挺不錯的,還讓我一放假就和他一起去。我當然同意了,但是……我暑假的計劃怎麼辦——我的夢想是不是永遠都實現不了了?聽爸爸說,他住的地方還不錯。鳥語花香,附近小溪潺潺,到處都有小樹林:樺樹、榛子樹、灌木叢——樹叢裡還有成百上千的夜鶯。
內務人民委員會將日記內容加了下劃線,是為了表明尼娜的父親在流放中的深夜探親是違法的。他們同時認為,考試取得“良好”(而不是優秀)的成績,並不是一個忠實的公民應該為之不愉快的事。
1933年5月25日
昨天起床的時候,腳還沒著地,我就注意到了書桌最下面的那個抽屜,日記本就在那抽屜裡多餘的床墊下面。抽屜沒關好,還有白色的紙片伸在外面,像被匆忙塞回去的樣子。我衝過去開啟了抽屜,日記本躺在邊上,沒被床墊遮住。“奇怪,有人偷看過嗎?”一想到有人發現了我的內心世界,發現了我的渴望與抱負,發現了我最私密的想法與感受時,我心裡就冒出一股怒火。“肯定不可能有人讀過!”不一會兒,熱妮婭拿了個紅色的小絲綢枕套進來,上面還放著一件針織套衫。“來,尼娜,這是你的吧,是嗎?”
“是的,”我回答,不動聲色地接了過來。但她一走,我就懊惱地把枕套往桌上一扔,雙手抱頭,大叫:“噢,畜生!豬!”枕套原本是放在最下面的抽屜裡的,現在我確信不疑:一切都很清楚了。我蹲在地上,不知道該怎麼辦,突然想起放在窗臺上的多年的那把舊得發鏽的鑰匙。“說不定就是那把。”我拿起鑰匙,試了幾下,就把抽屜給鎖上了。
對於那個偷看我日記的人,我並不是很生氣。我知道他們不會再看第二次,現在完全安全了。但是那天晚上,我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時,又發現了另外一些蛛絲馬跡,顯然有人試著開抽屜,但是鑰匙保護了我。我決定找出這個人是誰,到底想要幹什麼,於是我去問莉莉婭:“你開過我的抽屜嗎?東西都被翻過了。”“東西有沒有被翻過我不知道,不過我很想把它開啟,你上鎖了,對嗎?”
“是的。”
“為什麼上鎖呢?我想要那個植物標本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