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外面的聲音道:〃小白龍怎能這個樣子?〃
韋小寶詫異道:〃老子的親孃生下老子就是這副模樣,還能變得了麼?你們不信,便將靳輔老兒叫來,一認就知道老子這小白龍是真是假了。〃這些兵了見韋小寶身形一晃便進了轎子,又自稱小白龍,而且還稱呼老河督靳輔為〃靳輔老兒〃,忽然像悟到了甚麼。
韋小寶聽了一下,忽然四周鴉雀無聲,又將轎簾拉開一道縫隙,一看,周圍的兵丁黑壓壓地跪了一地,一個個磕頭如搗蒜。
這等前據後恭,韋小寶奇怪之極,道:〃喂,你們這是做甚麼啊?〃一個年紀較大的兵丁道:〃小的們不知你老人家駕到,罪該萬死。〃韋小寶道:〃甚麼就罪該萬死了?你們趕快領了老子,見靳輔去者。〃眾兵丁〃喳〃了一聲,將轎子抬起,飛奔而去。
韋小寶膽戰心驚地將紅漆盤子端起,自己小心翼翼地坐在椅子上,對盤踞在盤子裡的那條小白蛇道:〃咱們倆一般無二,都是小白龍,我不咬你,你也不要咬我,好不好啊?……〃幸喜那白蛇極為老實,如一盤香似地盤在盤子裡一動不動。
斬輔就在前面不遠處。
靳輔與歷任河督不同,他治理黃河,歷來吃住都在工地上。
他早已得報,恭恭敬敬地立在道邊,等候〃小白龍〃大駕光臨。
見到轎子裡走出了韋小寶,靳輔一怔之下,又驚又喜,忙跪倒磕頭,道:〃韋爵爺,哪陣風把你老人家給吹來啦?〃韋小寶將漆盤一舉,笑道:〃在下小白龍,奉旨治理黃河來者。〃兩人略作寒暄,靳輔讓人將〃小白龍〃請進了臨時官邸,自己陪同韋小寶隨後進去。
靳輔請韋小寶坐了上座,納頭便拜,道:〃卑職靳輔,叩謝韋爵爺的救命之恩。卑職能有今天,全是韋爵爺所賜。〃〃韋小寶笑道:〃靳老爺,你這樣說,我可是不敢當了。那可是皇恩浩蕩,我不過是在皇上面前仗義甚麼言罷了。〃靳輔一迭連聲吩咐擺宴。
因在河工上,宴席也極為粗陋。靳輔素來節儉慣了,如見了瓊漿玉液一般。
韋小寶可是難以下嚥,心道:〃靳輔老兒摳唆得緊,便拿這個來款待救命恩人麼?〃心中頗不舒坦,正要找靳輔的麻煩,卻見靳輔吩咐帳房,取來了一隻封袋。
靳輔雙手將封袋捧給韋小寶,道:〃韋爵爺,你老人家的薪俸請收下。〃韋小寶道:〃無功不受祿,這個卻是不敢當了。〃靳輔道:〃你老人家是河督,這是薪俸。〃
韋小寶接過,笑道:〃既是薪俸,那是皇上的恩典,卻是不能推辭的,只得遵命收下了。〃將封袋放手中一掂,分量頗是不輕,心頭癢癢的,極想開啟看看,卻又怕被靳輔小看了,道:〃這河督的薪俸,還說得過去麼?〃靳輔道:〃薪俸都是一樣的,也要看甚麼人去做才是。比如你韋爵爺,能夠屈尊做河督,在皇上面前又能說得動話,實在是沿黃千千萬萬草民的福分,薪俸自然便要高一些了。〃韋小寶掂著封袋,笑道:〃若是太多了,怕是不好意思罷?〃靳輔舉起一隻巴掌,低聲道:〃不多,不多。總共才五十萬兩。〃韋小寶吃驚道:〃五,五十萬?〃
靳輔道:〃李家村的堤壩剛要合龍,河務上暫時只能拿出這麼點錢。韋爵爺若是等著用錢,卑職日後再想辦法就是。〃韋小寶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韋小寶不是沒見過錢的人,十幾歲時奉旨去抄奸臣鰲拜的家,一天就到手四十五萬兩銀子;在臺灣做了三天的欽差,就颳了一百五十萬兩銀子的地皮;到雲南吳三桂的平西王府做了一趟〃賜婚使〃,不但監守自盜,將賜婚的建寧公主從吳三桂的兒媳變成了自己的老婆,而且起碼得了吳三桂一百萬銀子的賄賂……
可是,這裡是黃河,不是臺灣。
面前是〃治河八年,兩袖清風〃的靳輔,不是搜刮民財的大漢好吳三桂。
韋小寶眼睛微睨著靳輔。
靳輔土頭土腦,衣衫破舊,面色蒼老而又疲憊,怎麼也不像出手就是五十萬的闊佬。
韋小寶心道:〃這個糟老頭子穿著打扮,猶如丐幫的徒子徒孫一般,看不出倒是一個腰纏萬貫的闊佬。老子學了一個乖:越是有錢,越是要裝窮,那便是兩袖、三袖清風啦。〃又想到:〃有了錢不敢花,那又有甚麼意思?老子甚麼都能裝,裝窮光蛋卻是不會。老子有錢就得花差花差。這兩年多來,老子只出不進,坐吃山空,也該有些進項,補補虧空啦。〃其實,他真正誤會了靳輔。
靳輔治河八年,確實是兩袖清風。但他卻又不是一個腐儒,知道對京中的大佬,該花的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