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弟看清小鎮全貌以後,驚呆了。
乍眼看去,視線之內整個鎮子,所有人家皆是大門緊閉,中有三家卻掛了白喪,蒼白的絹花隨著清風舞動,三家門房下掛的事物略有不同,鎮口的兩家分別是一雙小巧精緻的虎頭鞋和一把純銀的長命鎖,而最遠處那家,依稀可見,是一柄硃紅色的撥浪鼓。
古來就有夭折的孩子不入祖墳一說,也不辦白事,往往沒有成禮便往生的孩童,撿骨放於陶罐中,埋在家裡的樹根下,守護著自己再也不能盡孝的父母。
晨風大了起來,慢慢吹散霧氣,那掛在門口的長命鎖,在風中叮咚作響,好似在引導迷路的孩童,找到家之所在。
師兄弟二人正發呆時,一個蒼老的聲音自他們背後響起:“二位小哥,不要站在這邊擋路。”此刻他們眼前的松墨鎮,蒼白而凋零,蕭索而靜默,這突如其來的聲音,著實驚醒了還沉寂在紛亂思緒中的師兄弟二人,二人回過身來,只見一個矮矮小小的老婆婆。扛著一捆比她身體還長的松枝,她的衣服全黑,卻在額間綁著一條純白的額帶。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定定地看向二人。
見來者是個老婦,雖衣著怪異,但想是鎮子裡的人,虛洛拽著虛清的衣袖往後退了幾步,舉手作揖:“老人家,我師兄弟二人新來貴地,可否告知客棧在何處?”
老婆婆並沒有答覆虛洛的問話,也沒有往前走,只是抬了抬肩上的松枝:“二位小哥,看起來很懂禮貌,實在難得。”
虛洛瞭然,主動上前接過鬆枝:“老婆婆,我二人先送你回家可好。”虛清見師兄都主動了,於是也走到老婆婆身旁,想幫她拿著斧子。
老婆婆手上勁很大,“啪”的一聲拍開虛清伸向斧柄的手,她個頭矮,此時半仰著頭挑眼看著虛清:“小娃娃家家,動刀不好,姨婆我自己拿得。”
虛清被她這麼一弄,撇了撇嘴站到虛洛後頭,幫他扶著松枝尾部,嘴上倒是小聲反駁一句:“誰是小娃娃了。”
老婆婆揹著手,踱著三寸布鞋,慢慢引著二人往巷子深處走去,一路走來,三人具無話語,倒是兩旁民宅裡,不再如剛才般死寂,許是村人都已起身,像是約好般,碗盆碰撞聲,倒水洗漱聲突然從周圍乍起,鎮中一下便熱絡起來。
正在這時,老婆婆蒼老的聲音從嘈雜的聲響中飄開:“二位不想問?”
虛清自虛洛身後探出頭來:“問何事?”
“問白事。”老婆婆像是逗著虛清玩,簡短回答一句。
並沒有發現老婆婆的意圖,虛清思索片刻,問:“我和師兄來時路上,曾偶遇一家人,說起松墨近來發生之怪事,想必鎮中被竊許多幼童,但為何一路走來,有些人家卻掛白幡?他們怎知孩子已遭不測?”
停住腳,姨婆回頭瞅他一眼,伸手推開一戶人家的門:“多謝二位道長幫忙,不如進來陋室喝杯茶休息一番,方便詳談。”
虛洛一直觀察周圍人家,姨婆的房屋大約在村子的最南邊,整個房屋在外看來有些破敗,三間大瓦房圍成一個小小的院落,推開大門,照壁上的褔字飄逸灑脫,不知出自何人之手。
走進一看,裡面小院之中,菜青果肥,雞飛鴨叫,滿園豐碩。
姨婆走到正中的那間房,掏出鑰匙開鎖,虛清把小毛拴在門口,跟著虛洛進了正屋,堂屋裡正中的案几上擺放一尊穿有土黃色錦袍的泥塑土地公像,虛洛虛清上前恭敬地拜了拜,才走到下首的位置坐定,姨婆點點頭,端著茶壺給二人倒滿。
“你們道門中人,見了這巖華師祖像定很熟悉。”姨婆坐在首位,喝了口茶。
“原來姨婆還是巖華門下,晚輩眼拙,沒有看出,還請姨婆見諒。”虛洛正要站起身,姨婆見狀趕忙說道:“不敢不敢,我不過是巖華外門弟子的後裔,略知曉些道法,實在不用客氣。”
沒有等虛洛答話,姨婆自顧自地繼續說道:“要是老婆子我會些道法,也不用怕那妖邪,唉,老婆子我太沒用了。”
虛洛皺了眉頭,與虛清對視一眼,虛清問:“姨婆,可否把近來發生的事細細說清,我二人雖功法不濟,多少也能幫的上忙。”
姨婆看著二人年輕的面龐,再看了看二人青綠的青丘道袍,嘆了口氣,沉聲娓娓道來:“這事要從一月前說起。”
松墨之地,自古民風淳樸,由於做墨字營生,雖鎮中秀才進士不多,也並不是書香大省,但家家戶戶,也多有識文斷字之人,就連女子,大約也通讀三字經,女戒之類。
然一月之前,卻連連發生駭人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