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然聲動天地,白浪擊打碎石,滿目細雨,不一會兒便華裳漸溼。
鐵還三道:“好景緻。”此處四面環山,只正中一灣池塘,飛瀑傾瀉,水面因而總是蒸騰如沸,白霧自這天井般的山谷裡沖天而去,好似這帶山嶺秀麗的神韻脫竅而出,羽化成仙,正向天庭飛奔。
方白帝道:“這只是五龍崖中的第五瀑,雖聲勢最為浩大,而其上四瀑或娟秀,或曲折,也各有各的好處。”
段行洲環顧四周,只見比比峭壁,處處懸崖,哪裡有上去的路。果聽方白帝道:“只是這周圍均是峭壁,沒有上去的山路。要觀景吃茶,須得從懸崖攀上……”
段行洲從下觀望這十多丈高的懸崖已覺頭暈眼花,要他從此攀上吃茶自然是太過勉強,當即衝口而出:“這茶不吃也罷。”
段行洲武功平平,鐵還三與周用皆知,因此替他想了個完滿的藉口,只說他自東海回程的路上遭遇仇家,受傷不輕,不便多動,以免被逼無奈下顯露武功。可方白帝此時旨在試探二人武功,正是該端出藉口,不當示弱之際,鐵還三聽段行洲卻這麼說,臉都氣白了。果然見方白帝微微一怔,鐵還三忙道:“小主人既然身子不快,不願多動,不如三兒上去替小主人把茶端下來吃,可好?”
段行洲搖頭道:“你吃你的茶,我看這裡景色也是不錯,在這裡坐坐。”
“也好。”方白帝也不介意,看來似乎對鐵還三更感興趣些,笑道,“如此三姑娘請。”
鐵還三避開方白帝的笑容,也不曾整理裙衫,徑直飄身躍至山腳,足尖鉤住山藤,微微躬身,人似利箭出弦,射向飛瀑。
方白帝說了聲:“稍候。”衣袂一拂,縱身緊跟其後。他白衣廣袖,飄飄若仙,頃刻便融在水霧之中,眼中認準鐵還三一襲綵衣,飄搖在其左右。兩人比肩飄飛,一如彩虹乍現,一如白雲浮空,水汽矇矓中糾纏而上,煞是好看。
鐵還三自見到方白帝那刻起,便惱他總是笑眯眯不懷好意,這時見峭壁之上,只有一處凸起的青石可以落腳,他毫不猶豫,運足內力,將那塊青石一踩而碎。碎石和著水珠打在方白帝身上,令他一蹙眉,他無可借力之處,竟也不避諱,展臂撈住鐵還三的裙襬,借鐵還三一躍之勢將身子帶起。
就算鐵還三是個錚錚男兒,也覺此舉實在太過不雅,況且方白帝拽住自己衣服,他也不免有下墜之勢,鐵還三既然全無姑娘家的扭捏,便猱身伸出手去,抓住方白帝的手腕,將他一拋而起。
飛瀑之中有塊橫石將水流分作兩股,方白帝便落腳在那石上,拂出白袖來,由鐵還三抓住,助他順勢躍至石上。身邊隆隆水流奔過,足下白霧升騰,日頭照亮兩人臉龐,鐵還三第一次仔細打量方白帝面目,只見他秀眉修長,好似山岱清越,高曠風華呼之即出。鐵還三還念著剛才他手腕間細弱的溫暖,不禁怔了怔。
方白帝卻想起什麼極好笑的事情似的,微微顫抖著嘴唇強忍笑容望著鐵還三。連鐵還三也覺得他此刻忍得辛苦,不由先牽動嘴角笑了笑。方白帝卻不領他的情,只喘了口氣,彬彬有禮道:“多虧三姑娘,不然我就出醜啦。”
鐵還三頓覺自討了個沒趣,板下臉來道:“莊主,請吧。”頓足又向瀑布頂端縱身而去。
當這兩人攀上崖頭,正好可以望見一丈多高的清水注入下方的碧泉之中,小小的山亭內,一個垂髫童子正張大嘴巴,無可奈何地看著段行洲赤足濺水追逐著兩隻丹頂仙鶴,水光映出一道彩虹,籠罩在段行洲白玉般純淨的笑容上,令方白帝神色陡然一肅。
鐵還三也大為訝異,上前問道:“小主人怎麼上來的?”
段行洲笑道:“也不一定要像猴子似的攀上爬下,天無絕人之路,自有柳暗花明的小徑。”
那垂髫孩童是茶園待客的童子,見有客人來,忙上前作揖,道:“三位請亭中坐。”
方白帝向山亭中石桌上所設的一隻陶碗內扔了一塊銀子,讓段行洲、鐵還三各尋地方坐了,那童子便生起茶爐,不刻得了新茶,捧上亭來。三人品味六百年翡翠茶樹今年所產新茶,凝神傾聽水聲,遠觀山澗飛流,寂肅無語。齒頰生香之際,又有溫和的山風拂身繞體而去,令人更覺兩脅生翼,如坐雲端。如此風雅已極之時,忽聽段行洲嘆了口氣。
方白帝扭頭問道:“段兄何以嘆息?”
段行洲道:“此茶號稱六百年名珍,青山綠水滋養著,品起來好比兩三百年的太平盛世,雖是奢華濃郁,卻也無趣得緊,不知是否因取盡了此地的精華靈氣,其中更微微摻雜著一點衰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