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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充盈胸襟,總覺得那十萬裡水色山莊在此時也當頃刻飛渡。不覺間水汽更盛,鐵還三一時失了方白帝蹤影,那桃花馬漸漸止蹄,原來眼前又是青池的碧波。方白帝坐騎在水波中徜徉而來,如落英湧在波瀾之上。

“昨日一役,時機太過蹊蹺,非但阿儺有些起疑,莊中更有人說你們是江湖上的仇家,抑或是朝廷的探子。”方白帝淡淡地敘述,好像說的是別人的家長裡短。

鐵還三故作不解,道:“小主人卻道昨日那些人雖不一定是我們路上結下的仇家,但若因我們連累到山莊裡的人,實在過意不去,還是就此告辭,免令山莊多生波折。”

方白帝道:“你家主人過慮了。那些匪寇旨在燒燬水壩,與段先生無關。昨日段先生遇襲,怕是因他同我一般身著白衣,被匪寇誤認。那些匪寇武功甚高,好在段先生是不世出的高手,竟在兩招內將敵人打發了,莊中諸人不明兩位武功人品無不高貴,又助我退敵,豈會是莊上的仇家?”

鐵還三微笑看著他道:“何以見得呢?”

“你胳膊上所刺的難道不是香雄國的文字麼?”

鐵還三怔了怔:“你認識香雄文?”

“西域雪山的香雄國有多篇他國佚失的經文,獨以香雄文寫就,我倒讀過。”方白帝道,“五年前蘇毗伐香雄,香雄向中原求救,中原皇帝未發一兵一卒,以致香雄滅國。香雄人分散流居各地,無時無刻不痛恨蘇毗,對中原朝廷也多有怨意,你若是香雄人,決不會為中原朝廷所用。我又聽說香雄王廷自古以來有一批出身高貴、心氣高傲、武功高絕的宮廷衛士,將藏有武功秘笈的經文刺於身上,若你真是段先生之僕,那麼能驅使你的主人,自然不屑與青池這小地方的匪寇為伍。說不定段先生還是香雄國王的後裔呢。”

鐵還三似乎被人刺痛了心臟,眸子裡也畏縮了一下,他默然半晌,慢慢策馬走在柳絲裡,手指因為握緊韁繩變得失血,看來和薄霧一樣慘白,所以手背上迸出的青筋愈發顯眼。而在方白帝看來,甚至有些刺目了。

他驅馬走上前來,而鐵還三似乎覺得他太靠近了,策馬走開了幾步,忽道:“除非是出身西域雪山諸國,否則何以去讀供奉雪山之神的經文呢?原來莊主曾在西域雪山國度中居住。”

方白帝幽然嘆道:“那還是我年少時了。”

不過兩日,竟誤打誤撞探得方白帝原籍西域,若非提及了鐵還三心中的隱痛,他定會暗喜不已。“西域雪山小國十五,不知莊主原住何國?”

“我無國無家。”方白帝將一聲嘆息轉成了一聲冷笑,“不然何以流落至中原青池?”

鐵還三道:“流落二字用得過於不妥。流落江湖便能成就白帝城,人人都會拋卻故里了。”

“故里……”方白帝仰面,回憶心中夢牽魂縈的雪山,“你離開故國多久了?七年?還記得那雪山麼?”

“日日夜夜看著她時,竟不覺其美,而今想來,日出的時候,她是瀝血般鮮紅的。”鐵還三道。

方白帝便從鮮紅雙唇間深深吸了口氣:“日暮的時候,她卻是美人眼眸般的深紫色。”

“而當永恆的晴天籠罩其上時,那白色的頂峰似乎也映成天空的深遠。”鐵還三道,“老人們告訴我,如果人們以火一般的熱烈愛著她,那她終有一天也會燃燒的。人們告訴我,她是天地間的鏡子,白雲倒影出羊群,草原映襯成藍天,山風便迴盪成神女的歌聲。”

他又記起藍天下總有召喚諸神庇佑的香雄五彩的旗幟綿延裡許,噼噼啪啪在風中飛卷,拍得脆響。那時滿眼滿耳都是旗幟的顏色、旗幟的聲音,紛繁迷人。

鐵還三搖了搖頭,想擺脫這刻記憶,卻見方白帝抬起袖子,拭著眼角。

鐵還三從懷中摸出帕子,上前遞給方白帝,“頭髮都溼了。”他說。

方白帝的髮梢和睫毛上都結著迷濛的水珠,他接過帕子,擦去的不知是春霧還是淚水。

“卻把你的帕子弄髒了。”方白帝歉然笑著。

鐵還三笑道:“原本想唱支香雄的歌兒,只怕你不高興,算了。”

“那些歌兒天天都盤旋在我心裡,時時刻刻都在唱,沒什麼不高興的。”

鐵還三見方白帝說了不少話,藉機又問:“既然你無國無家,沒有什麼牽掛,既思念故土,為什麼不回去呢?”

方白帝道:“人有多少是自在的呢?無國無家無牽掛,未必就能自主行事。有家之人無論去了什麼地方,終有歸宿之地;無國無家之人總怕去了哪裡,再也沒有離開的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