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他是個不誠實的男人,心底擔憂,嘴裡卻還可以吐出令人想動手狂扁他一頓的渾話。
她道了謝,接過油紙胡亂包裹的熱包子,開始啃起來。
梅項陽逕自挑了她身畔的位置坐下,替自己斟了杯茶。
梅媻姍咬著包子,不經意抬頭,瞧見梅項陽目不轉睛地看著她。
“你做什麼這樣看著我?”
梅項陽嘿笑兩聲,神情看來頗不自在。
“笨娃兒,我今年滿二十了。”
“我知道呀。”想討生辰禮物嗎?
黝黑的臉上浮現紅暈,“該是娶媳婦的年齡了。”
正在咀嚼的檀口停了下來,全副注意力都停留在他臉上,他笑得太害羞、太靦腆、太反常……太不像她的小陽笨師弟了!
“然後呢?”她防備地問。
“笨娃兒,你不會到現在還在裝傻吧?”梅項陽有些驚訝她會這麼問,“你該知道……我……對你……你該看得出來吧。”
“我知道你對我這個小師姐很是尊敬,所以你想挑個媳婦兒讓我替你審視審視,是不?”
“你還裝傻!”梅項陽大嚷,手掌拍得整張桌子搖搖欲墜。
“我怎麼裝傻了?!”包子索性不吃,現在吵嘴比較重要。
“梅媻姍,我喜歡你,打小就喜歡你,我要討媳婦也只會有你這一個選擇,這樣,你還有法子裝傻嗎?”梅項陽不興那種文縐縐謭謭的咬文嚼字,性子率直的他根本不給梅媻姍任何逃避的機會,一氣呵成地直言道。
梅媻姍被他這番直接而明白的示愛給嚇了一大跳。以往不是沒有梅莊長工向她示好過,但她總是裝傻矇混過去,不是假裝聽不懂,就是當做沒聽到,可這一次,梅項陽吼得夠大聲、夠簡潔、也夠震撼了!
“你……我是你師姐……”
“我從來沒承認過,論年歲論武功,你哪一點構得著『師姐』的邊?我沒有一次將你當成師姐看待,”他啐道。
“但我沒有一次不把你當師弟看呀!”直到今時今日,他對她而言仍是那個小陽笨師弟,一個存在於童年回憶中最好的玩伴。
“那你現在可以試著不把我當師弟看。”
“我沒辦法!”她想也不想就拒絕。
“梅媻姍!你要逃避到什麼時候?!”她每次都這樣,只要遇上了問題,她便會用“身分”來粉飾太平,欺騙自己也欺騙別人,以前她用這套方法騙了梅舒遲,現在又要用這套方法來騙他!
“我沒有逃避!項陽,你別鬧了,這種玩笑一點也不好笑!”她還奢望梅項陽下一刻會立即露出“我在耍你的,你當真了對不對,哈哈哈!”的笑臉,可是——沒有!他臉上的神情好認真,認真到令她害怕。
“我沒跟你開玩笑,從我十歲開始,我就跟盛叔說過,等你長大,讓他作主將你許給我,盛叔和盛嬸都同意,會到今天才同你說,是因為我以為你心知肚明,我在等你長大,媻姍,我等了你十幾年。”
“別說了——”
“為什麼別說了,因為你都知道?”梅項陽不給她掙扎逃脫的機會,再逼。
“我不知道!你別說了……”
見她一張臉由紅變白,他狠不下心強逼她。“好,我別說,那你呢?你有什麼要說的?”
梅媻姍的回答只是不斷搖頭,是無話要說,也是抗拒著他的情意。
“你在顧忌什麼?還是……你想嫁的人不是我,而是他?”
那個沒說出全名的“他”是誰,梅項陽與梅媻姍都一清二楚。
“我不嫁人,誰也不嫁……我早已決定,這輩子我唯一的身分就是梅莊護師,其餘的,我都不要……”
“是梅莊護師還是專屬於他一人的護師?”梅項陽今天一直在挑她語病。
梅媻姍覺得自己一直不敢正視的內心被人血淋淋地剝開,讓她再無遮蔽藏身,招架不住。
兩人陷入片刻沉默,梅媻姍不開口就是不開口,不給梅項陽任何答案和反應,平靜得像是她不曾聽到梅項陽對她說的每一句話。
她沉得住氣,不代表梅項陽也行。
“你不可能一輩子為了他不嫁,你爹孃不會準的,我也不會。”他放軟了聲音,“媻姍,嫁給我與你想繼續當護師根本沒有衝突,我們都是梅莊人,替梅莊盡忠是我們的本分,你嫁了人,還是可以繼續做你的梅護師,我不會阻止你留在他身邊保護他的安全,雖然我一定會吃醋,但是我清楚你的性子,你不會逾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