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思索自己的心事。
三年來,段爺帶著他像跑江湖賣狗皮膏藥的,師徒相依為命可謂一路風雨。每到一處新場口,一身傲骨的段爺愁得沒法,到處登門拜訪,像討飯的求洞子老闆讓他徒弟解石頭。
然而這種活對洞主至關重要。因為長期解石能悟出賭石技巧,洞主既擔心被人學去經驗,又怕解出好貨被偷盜。所以老闆要麼親自解石,要麼交給家裡人,這活根本不給外人幹。
儘管段爺低三下四的求,人家愛理不理的;即便僥倖找到東家,老闆也是受不了段爺像日日討債、天天死纏爛打的。一旦人家同意,段爺欣喜若狂,哪怕不給工錢也幹。待他掌握當地石頭奧秘,段爺立即帶他另走其它場口。為此他看得心酸,這樣求人不知哪天是盡頭,於是鬧著不幹了。段爺揪住他領口大罵:老子都不要臉,你倒怕醜起來!要想跳出火坑活出個人樣,就必須切遍密###場口的石頭;只有這樣才能練成賭石高手賺大錢,買洋房小車、娶小老婆!
想起這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慕雲心裡滿是酸楚,打破沉默說:“段爺與我情同父子,今天您並非是為這件石頭,我感到事情蹊蹺,莫非是……”
“你的意思是誤會?”段爺抬眼打斷他的話;“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叫我咋個相信你?手把手教你三年啦,老子段爺是問心無愧的!”
沒有三年的恩深似海,也就沒有他的今天。慕雲鬱悶地說:“段爺何必為難我,您認識那石頭呀?其實大家心裡都明白……就算今天是我的錯,三年來發生那麼多事,您對我百般呵護,從不計較,難道就為這件點小事……”
“不行!我逮到一次是一次!”段爺當真是說翻臉就不認人,“你兒子好大的口氣,還當真以為贏得了我!這輩子老子只佩服過一個人——林娃!其他人我正眼不瞧,包括你蘆慕雲!實話告訴你,練成賭石高手必須目空一切,具備賭徒梟雄心態!現在你一時得意就輕狂,不要高興得太早了!”
段爺盡選傷人自尊的話說,慕雲緘口不言任其發洩,心裡有如潮的悲哀,現在是“天要下雨娘要改嫁”,段爺趁機“項莊舞劍”——後江場是最後一站,恐怕今天要分道揚鑣!
段爺發洩累了,盯著他不解地問:“說話呀?你咋不會吵架?媽的草雞,不像個男人!”
慕雲長嘆一氣,“段爺何必為難自己,我曉得您心裡有苦衷,叫我說哪樣嘛段爺……”
“好了好了——不談這些了!”段爺丟下“迫擊炮”;猛地一腳將竹煙筒踢飛;接著大口喝茶,煩躁不安地站起在棚裡踱來踱去。突然提高嗓門:“媽的,你為哪樣不跟我翻臉!老子好不容易找到機會,你卻裝三孫子,憋氣!我一個老叫花子,要你尊重個屁!”
“段爺,您特地教過我咋個賭綹呀?今天明曉得這石頭大有賺頭,開價卻低得離譜,並故意把我叫到場。”慕雲滿眼悽楚,“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啊段爺!叫我咋個吵得起來……”
“你咋猜到的!”段爺觸電地一顫,蹲著抱頭哽咽:“慕雲——兒子啊!段爺我對不起你,本想大吵一場分手的……場口我一刻也呆不下去了,兩年前就打算走的;可是害怕你今後在後江石上栽跟頭……我馬上要趕回佤城,有人霸佔我的小老婆和兩棟別墅;此仇不報,我會死不瞑目的……”
今晚果然是陽關三疊,長亭送別!慕雲心裡悲痛難忍,“段爺,您這大把年紀,又單槍匹馬的,何苦與人家爭強鬥狠呢?”
“要不我們馬上分賬!”段爺一抹老淚,連忙搬銀箱:“這些年賺了一千多萬,讓你吃了不少苦。”手忙腳亂地開鎖。
慕雲一把按住:“我不是這個意思,錢買不來師徒父子情,我一分都不會要的,曉得段爺報仇缺錢。只是擔心您年老體弱,與仇家周旋需要有個幫手啊。”
“這是我的事,犯不著把你扯進去!三個月後我就回來還錢;不然,不然就把我兒害苦了……”段爺背過身子嗓音沙啞;“你已經羽翼豐滿,不再需要師傅了;我老了,你遲早會遠走高飛,到那時……”他說不下去了,趕緊收拾。慕雲幫忙將衣物銀票打好包袱,段爺接過挎上肩,匆匆出門。
山路很黑,慕雲默默送了一程。段爺止步不前,核桃臉縮成一團:“想不到在異國,我們師徒緣分一場,父子相依為命……最終啊,最終還是千里送客,總有一別……”
段爺仰面淚水嗖嗖滾落,“這罌粟花樣的賭石啊,把人變得人鬼不如。我也曉不得這是教你求生,還是把你害了?可是華人在異國,只能靠賭,不然,哪裡還有我們的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