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了碧浦和碧寒兩個領一等月例,碧浦主外,碧寒主內;碧喧、碧城、碧微三個領二等。這已是上月的事了;那時候想到大概來年就會離家,就沒有叫府裡再給補三等的粗使小丫鬟,到現在;更加是沒有必要補了。
華苓看著馬車外的風景,將手搭在小窗窗沿,午後微微傾斜的陽光罩在手背上,映出一片溫暖的金紅。她出神地看著這樣溫暖的顏色。陽光和人的體溫一樣溫暖。
那日早上醒來,衛羿早已離開,並沒有驚醒她。今日已是八月二十五,衛羿八月十八清晨從金陵快馬趕回營地,率隊登樓艦出發,到蘇州只需半日。在蘇州,他們將運到的糧草檢視點選完畢之後,就會揚帆出海,押運船隊從蘇州往新羅半島去。
碧浦提醒華苓道:“娘子,前兩日裡惠文館的代掌事方河派人送了信來。說是八月裡,有幾位考生從他處來金陵,知道惠文館是免費的圖書館子,請求在惠文館裡賃一間小屋子居住,這般就能日日在惠文館裡苦讀,備考下科。這樁事娘子說了,後面閒了再與娘子提一提的。今日娘子可要順道往惠文館去一趟。”
華苓這才想起來,確實有這麼回事,是前日的事。但那時候她忙著和大郎在瀾園裡整理文書,連見惠文館來人的時間都沒有,只是讓碧浦去回了一聲,只道惠文館大小事宜,有舉棋不定的,方河只要請顧問莫杭商量著辦就是了。
到今日上午,瀾園的資料是整理完了,她也才有時間出來給柚娘請藥叟罷了。瀾園以後是要託給莫杭看顧了,這段時間,她還要好好想想,怎麼安排瀾園以後每月的經費付與。還有晏河那邊,原本前陣子是想了一套賺錢的點子,想與晏河討論一下可行性,但如今她手上事情多,又就要離開金陵,恐怕就要暫時擱置了。
大郎已經在請謝貴大掌事清點府中僕役庫房,竹園也要跟著清點,回江陵前,該收拾起來帶去的細軟物件、該收進庫房鎖起來的陳設種種,都要理出個清單來。裡裡外外都有許多事……華苓揉了揉隱隱疼痛的額頭,道:“暫時不去了。先到衛府罷,那日藥叟回去前是不是說過,他這陣子就會離開金陵?”
“是,娘子。”碧浦點頭:“藥叟他老人家是這樣說的。”
“叫車伕使快些。”華苓嘆了口氣。
……
“謝氏九娘求見藥叟,欲要請藥叟來家一趟。”華苓的馬車在弼公府門口停下,侍衛將拜帖送到門口守著的軍士手上,華苓掀起簾子說道。
“原來是謝家九娘子到了,”門口幾名衛氏軍士都露了笑容,為首的一名立刻說道:“還請謝九娘子在門口稍待,卑職立即去稟告藥叟。”說著匆匆去了。
藥叟聽得稟告,很快出了府來,身後跟著幾名臉色發愁的軍士,給他捧著些個包袱物事,又有一匹略有些跛腿兒的老馬。弼公府的大掌事愁眉苦臉地跟在藥叟身邊。
華苓跳下馬車迎上去,微笑道:“幸好藥叟還在金陵。藥叟,九孃家里人有些身體不適,想請你回家看看呢。”
藥叟笑嘻嘻地揹著手點了點頭:“這有何難。走罷,走罷。”也不給華苓解釋什麼,回頭往那幾名軍士招招手:“快快的!將我的貴重物事兒都交給我徒媳的婢子手上!”
碧浦和碧喧很有眼色地接過了藥叟的一個藏藍色的沉重的大包袱,還有一個五層的大食盒,侍衛牽過了那匹老馬。
衛府的人都知道,藥叟這人想法十分古怪。他什麼時候來什麼時候走,都隨性得很,今年為了衛羿身上中的毒,在金陵弼公府呆了好半年,已經是了不得了,這下子衛羿離了金陵,藥叟自然也呆不住。
藥叟這一二日就是預備著要走的,不過是今日廚下給藥叟烹製了一隻味道極好的爐鴨,藥叟就說要將鴨肉都吃了才出發。午後謝家娘子來了,藥叟又來了精神,要到丞公府去,同時要將吃剩的半邊爐鴨帶去。
這麼把重要的客人送走,實在是不符合衛氏世家大族的規矩臉面,但藥叟就不是守規矩的人,弼公府大掌事也沒法子,快快地叫侍婢給藥叟收拾好,就這麼匆匆忙忙地將人送出來了。
領頭的大掌事苦笑著拱手行了禮,說道:“郎君曾有吩咐,藥叟若是有甚需要跑腿幫手的,便還往弼公府來說就是。”又朝華苓拱了拱手,恭聲說道:“謝九娘子,藥叟就請謝九娘子多多費心了。”
華苓已經明白了,藥叟這是打算著到他們家住上一陣子呢。這自然是全家人求之不得的事,她給弼公府大掌事回了半禮,道:“衛大掌事放心罷,我家定然也要好好照料老人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