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淳二話沒有頭一個上交,故而邵英自負瞭解沈淳:這是個把規矩當飯吃的死心眼!夜半縱馬,稀奇呀;居心叵測,不可能啊?
眼見沈淳眼角留下淚來,伏地哭道:“萬歲,臣膝下兩子皆重疾將死,臣要絕後了!”
第五章 送藥拒藥
“什麼?”邵英驚道。沈淳已三十六歲,卻只有兩子,算是子嗣稀薄了。況沈梧小時邵英還抱過的,只是近年因他體弱才見得少了。
“這麼說,沈卿昨夜縱馬該是延醫去了?”邵英問道。
“正是。微臣兩子昨夜突發急症,府醫診治後驚言似有瘧疾之狀,微臣一則擔心真有疫情發生而不知,危及京城安全,一則擔心二子病情危重,故而匆匆夜奔柯御醫府上。
微臣違反宵禁,驚擾巡城兵馬,自知有罪,請聖上治罪。然而京中或有疫情發生,還望聖上並有司眾位大人警惕。”沈淳奏道。
邵英點頭道:“沈卿本是為子延醫,況遇疫情發生原該速速處置,以免擴散京中。夜半縱馬,衝撞兵馬司官員,縱有有不當,然而沈卿單人獨騎,說居心叵測,這話重了,罰銀二百兩,此事揭過吧。”
沈淳再拜道:“微臣謝皇上隆恩。”
得,南城兵馬指揮司指揮容置業昨夜白挨一拳。
京中發現疫病不是小事,邵英叫順天府尹:“顧臨城,近日可有疫情上報?”
順天府尹不好當,顧臨城天天恨不能裝空氣,沒想到言官參人也能牽涉到他頭上:“萬歲,順天府並未發現疫情,微臣罪該萬死。”
邵英嘆道:“自從你當上順天府尹,越發膽小,也不知死了多少萬次了。只盼你把忙著死的時間用來辦事,叫我也放心些。”
又叫:“太醫院?各有司?都沒有?”
殿中大臣面面相覷:你那有訊息不,沒有?我這兒也沒有。
這可稀奇了,一般來講疫病多為大災後貧民流民中發生,然後才有可能擴散,京中重地貴族之家極少有染疫的情況。如今景陽城及周邊各地並無疫病發生,養在侯府深宅的孩子是怎麼得上的?擺明是有內容啊。
巡城御史何澤又參:“臣參沈淳治家不嚴致使府中爆發疫病,危及京師……”
邵英:“彼其娘之,滾!”
說起來何澤和禮賢侯府還是姻親,他妹妹何氏就是三老爺沈涵的繼妻。
可惜沈涵三年前早逝,當時何氏所出九少爺沈樅剛剛兩歲,何澤本來就認為妹妹一個世家嫡女與侯府庶子為繼妻是嫁的低了,沒成想竟守著幼子成了寡婦!
從那以後,何澤就孜孜不倦地找禮賢侯府的麻煩,邵英和滿朝文武都習慣了,反而不當回事。
邵英:“著太醫院院使往禮賢侯府檢視疫情,著有司查訪京畿各處有無疫情。退朝!”
一邊向外走,一邊向身邊掌印太監驪珠道:“告訴張茂,好好診治,若用藥太醫院沒有的就向內庫尋,不必另外奏報,沈淳就這兩個兒子,經心些!”
張茂就是太醫院院使。沈淳是邵英鐵桿兒,這些年雖閒置了,卻照舊很得聖心。政事是政事,交情歸交情,皇帝未登基前也是有幾個知己好友的。
說到底,邵英收納兵權是為了集權,也不獨沈淳一個;再者,因端明皇太后故禮賢侯府著實出了一番風頭,邵英不想沈淳當靶子,索性不叫他領官職。可一旦有兵事,沈淳是一定要啟用的。
身為帝側近侍,驪珠門兒清,少不得要細細提點一下張茂,所謂檢視疫情還在其次,只兩個病人有什麼好查的,重點是人一定要給治好了。
可惜這提點沒什麼實際作用。
瘧疾這病太棘手,貧民得了,請個遊方郎中,開的是截瘧散;侯府公子得了,請來太醫院院使,開的還是截瘧散,沒別的辦法!
張茂一籌莫展,索性什麼天山雪蓮、百年靈芝、滇南紅景天、關外蛤蟆油等等藥性溫和的補藥開了一大堆,心說反正撿著好藥用吧,到時候真病重不治,也算是盡力了。
當然這年月好藥也不是批次生產的,有的只有一株兩株,按規矩自然是可著世子先來,可按著張院使的意思,世子久病體虛,這會兒治癒的希望已經不大了,倒是沈慄還在潛伏期,底子還好,說不定反而能挺過來,當然這主意是揹著侯夫人李氏跟沈淳偷偷說的。
沈淳:“……”
沈淳前半生都在戰場上,二十一歲才得了第一個兒子,這算是晚婚晚育的了,又過了五年才站住了沈慄。
尊禮教分嫡庶,可哪一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