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病死了。
只是可惜了你大姑母回了趟孃家,無辜受累,拖了一年到底去了。嘉明伯怒氣未平,這兩年也不怎麼來往了。”
沈慄驚歎府中還有這樣的故事,評到:“為了一個爵位,血親相仇,大姑母無辜送命,三叔拋下嬌妻幼子抵命。咱們府還為此得罪了姻親:嘉明伯府失了主母,沒把這事張揚開來都算給咱們留面子;三嬸孃丈夫離奇暴斃做了寡婦,何府肯定也不痛快。怪不得聽說何御史總愛找咱們麻煩呢。”
沈淳道:“何止這兩家!你三叔也不是糊塗一天了。還有他前頭岳家!
他見梧兒身體不好,惦記在子嗣上也要贏我一著,你先頭的三嬸孃劉氏頭一年生了楓兒,第二年生下棗兒,第三年就難產連著腹中孩子一起死了!劉家才和他翻了臉!連外孫都不認了。
你祖父當時還在,把他攆去外任,臨終才叫他回來,誰知他怎麼和何家攪合到一起,還娶了人家的女兒!”
沈慄咋舌道:“因為三叔,咱們家可真是到處樹敵啊。”
沈淳道:“你祖父有一句話說得好:‘咱們勳貴之家,不怕子孫能耐小,就怕子孫野心大!”
沈慄訕笑道:“這話有理,兒子當引以為戒。”
沈淳哼道:“我倒不怕你有野心。”
他深深嘆了口氣,又道:“你大哥體質原本就不好,叫這一場大病把身體都掏空了,以後就算襲了爵,也不能出門領差事做事。可我大房不能後繼無人!慄兒,你今年十歲了,想和以前一樣渾玩,我是絕計不讓的!你有什麼打算?”
沈慄正色道:“兒子一定好好讀書,將來給父親、母親和姨娘爭光。”
“讀書?”沈淳思量道:“我原見你每日到處淘氣,還以為你厭文愛武。這樣也好,我的兒子少,也捨不得送到戰場上去拼。”
沈淳隨即叫人去請家學先生。這先生姓方,名鶴,字晴羽,學問很不錯,可惜祖上有個姻親是前朝官員,滅國時不肯歸附,和幾個同僚坐在城樓上自盡而死。這些人做忠臣倒是痛快了,盛太祖不痛快!他倒沒來個滿門抄斬,只是下旨這些人皆為逆臣,九族之內三代不可出仕。
方鶴這算是倒黴掛上的,時運不濟,差點成了餓殍,後來遇到沈淳,吃到兩頓飽飯,覺得這是條金大腿,死活賴在軍中做了幕僚,還別說,辦事挺利落。沈淳離了軍中,他就跟來侯府當了個家學先生。
說是家學,其實世子三天兩頭生病,原來的沈慄三天兩頭逃課,九少爺沈樅今年五歲剛開蒙,還在學寫大字,再往下,五老爺家的嫡子沈柳三歲,庶子沈樺兩歲,還沒斷奶哪,都用不著他教。只有沈楓今年打算應試,算是正經上學的。
沈淳請方先生是為了問問沈慄學業,可有讀書的天賦。方鶴耷拉著眼皮:“說起來,在下已好久不見七少爺了,故而七少爺如今學問如何,老朽並不清楚。”
沈淳虎著臉瞪沈慄,沈慄涎著臉道:“其實我近來也有讀書的,不信,先生考考我。”
方鶴到底是沈淳得幕僚,並未難為沈慄,只撿著淺顯的問起。只是這回沈慄倒真叫他有些吃驚,由淺入深,一問一答,倒真有考問學問的架勢了。
沈慄得了原主的記憶,原主再不愛學,聽的多了也有些底子。這一個月來因病封了院子,每日躺在病床上無聊時就叫人拿書給他看。
他不是真正的十歲孩子不知事,知道在這惟有讀書高的世上下些功夫做學問總是沒錯的。
一個大人的靈魂,理解力怎麼也比孩子高,他用心看了一個月,不說學得多好,生記下一些總是沒問題的。
方鶴由易到難地問,他能答就答,間或夾雜些前世看到的理論和自己的理解,倒也並未冷場。
沈淳問:“如何?”
方鶴思忖道:“老夫往日走了眼,今日倒叫我刮目相看。說起來,令郎底子薄些,倒也不妨,他才十歲,就從現在補起,憑他資質,自有進益。難得的是他小小年紀常有奇思,想前人之所未想,不乏令人眼前一亮的妙言。令郎日後如欲從文,當有建樹。”
沈淳聞言大喜,道:“孽子日後就拜託先生了!沈慄!”
沈慄應道:“在!”
沈淳道:“自今日始,你要用心的學!叫我再知道你逃學,不再罰你跪祠堂,我只叫人拿板子招呼你!不聽先生吩咐,打!讀書不精心,叫先生好好地打!”
沈慄向方鶴苦笑道:“如此還請先生手下留情。”
方鶴捻鬚笑道:“定不負東主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