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邊少年氣道:“明明是你們的轎子故意撞上來的,反誣我們不講理!”
邢禾瞪著眼睛,嗤笑道:“真是賊喊抓賊啊。這世上哪有去撞別人反而傷到自己的?再者,哪有用轎子去撞馬車的!說我誣賴,誰看見了?”
那少年滿臉通紅,大叫道:“小爺從不撒謊!”
“誰知道呢,我可不認的你。”邢禾歪著頭道:“怎麼著?想和小爺動手?來呀!你玳國公府好威風!誰不知道你們家橫向霸道慣了,前兒才出了個鬱楊不是?”
那少年跳腳道:“要不是祖父嚴令,小爺打死你!”
“鬱遊!”鬱辰喝到。
“聽聽嘿,”邢禾大聲道:“可了不得,玳國公府又要打人啦——”
邢禾這一喊,他身後的僕人們也大聲嚷嚷:“姓鬱的又要欺負人啦——”
行人們紛紛望過來,鬱辰眉頭緊皺。如今玳國公府風評不好,但凡與人爭執,旁人只會認為是鬱家的不是。邢禾糾纏不清,若是教哪個御史聽聞,只怕又要鬧到朝上。
鬱遊怒道:“不許喊!你們胡說!”
“二表兄,”沈慄忽道:“你這麼做,姑父知道嗎?”
邢禾啞然,轉過頭來,咳了咳:“鬱家的人撞了我的轎子,我與他們理論理論,家父怎麼會不同意?謙禮,你可不能偏著外人,忘了鬱楊是怎麼下狠手的?我這傷現在還沒好利索呢!”
沈慄湊近邢禾,悄聲道:“二表兄,若真是玳國公府有意尋釁,愚弟自然是要幫著您的。若是您下手縝密,叫人看不出端倪,愚弟也要替表兄說話。可您這手段也太……”
邢禾又咳了兩聲,眨眨眼道:“你……這個……真能看出來?”
沈慄一臉恨鐵不成鋼:“多新鮮!二表兄,旁的不說,這轎伕裝的可不像啊。旁人看他,他就叫得歡實些,哪有受了傷還能顧得上注意他人眼色的?再者,要怎麼撞,才能把臉撞成那樣?兩邊眼眶都發青了,這是拳頭打的吧?還有,您聽聽他這嗓子,底氣也太足了些,真傷成這樣的,不可能這麼精神。”
邢禾不覺摸了摸鼻子,臉色微紅。
“再來說表兄,看您並未受傷,想必當時並未在轎子裡?”沈慄又問:“怎麼解釋出事之前您下了轎子?”
邢禾支吾道:“我在轎中待得煩了,出來走走。”
“此處乃是城門口,方才又人多擁擠,您剛還說自己傷勢未愈呢,府上僕人得多不經心,才會放你在這地方‘走走’?”沈慄搖頭。
邢禾惱羞成怒道:“那我騎馬去了成不成?”
“您傷勢未愈,怎麼騎馬?”沈慄一攤手。
邢禾啞口無言。
沈慄勸道:“愚弟能覺出事有蹊蹺,鬱家人也不是白給的,哪能糊弄過去?他們如是今乍然遇事,心下慌張,才沒立時發現,一旦事情鬧大,教他們仔細探查起來,豈有不露餡的道理?倒時候索性拉著表兄去對簿公堂,反要壞了嘉明伯府的名聲。”
聽說可能影響嘉明伯府的聲譽,邢禾的氣焰頓時落了下去。
因他是幼子,嘉明伯十分寵著這個兒子,邢禾可謂要風得風,要雨得雨。長這麼大,鬱楊這一頓打是他吃過最大的虧。哪怕玳國公府遭到打壓,邢禾也沒覺出氣。更何況嘉明伯偶爾叨咕是玳國公故意放走了鬱楊,教他聽在耳中,心裡更是恨得要死。
鬱楊跑了,玳國公府不是還在嗎?今日回程時正碰上玳國公府上車駕,遠遠望見帶隊的是鬱辰,邢禾頓時就想到要使壞。若是能壞了鬱辰名聲,令他惡了太子,被東宮驅逐,才好一解胸中之氣。
還別說,他這心思真是打到鬱家的七寸上。如今鬱楊逃跑之事餘波未平,又正趕上日食,玳國公府每日如履薄冰,生怕成了湘王世子第二,被御史們拿來扣鍋。
邢禾此時訛上去,鬱辰先慌了。平日裡的沉穩都不見,只想著平息事端。顧不上注意那個轎伕,故此教邢禾得了先機。
然而被沈慄提醒,邢禾又遊移不定了。
作為從小被嬌生慣養的公子哥,邢禾脾氣暴躁,容易熱血上頭,膽量卻不算大。得了鬱楊一頓打,邢禾對上鬱家人時心底還是有些發憷的。
這誣賴之事,是他臨時起意,其實自己也知把握不大,不過是趁著玳國公府的人心虛罷了。若真如沈慄所說,教鬱辰他們看出端倪,倒打嘉明伯府一耙呢?
日食過後,不只玳國公府小心翼翼,所有官宦人家都警告子弟須得收斂行為,以免被御史捉住,填了“天譴”的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