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門裡坐等倉滿囤流,治下大安的報告。
文有丁柯,武有安守道,曲均漸漸就只管抒發文人情懷,詩酒度日。直到今年三晉很多州府大旱,很多地方几乎顆粒無收,曲均好想起來自己還是個布政使,終於把腦袋從故紙堆裡拔出來。隨後他心驚膽戰的發現,三晉早就不在自己的掌控之下了。
糧倉沒有自己想象的那麼滿,治下也沒有丁柯告訴自己的那麼安,屬下也遠不如他們表現出來的那麼聽話,甚至於,朝廷撥下來的賑濟竟然會在眼皮子底下莫名其妙的消失。直至大同府事態失控,不可收拾,此時的曲均連說句後悔莫及都嫌晚!
最開始是讀書人的風雅情懷使曲均耽於詩酒,最後被人架空,但也是讀書人的最後一點為國為民之心使曲均鼓起勇氣,偷偷繞過丁柯等人向朝廷掀了蓋子。隨後,曲均就被病重了。
起先太子入晉,曲均還期盼自己或許還能得以重見天日,但隨後太子移駕大同的訊息傳來,曲均就真的一病不起了。
因此太子見到的三晉承宣佈政使曲均,已經是一個搖搖欲墜,氣息奄奄,看著似乎馬上就要吹燈拔蠟的瘦老頭。而這瘦老頭還眼含幽怨,老淚盈盈,欲言又止欲說還休……
太子先抖落一地雞皮疙瘩。
想到後院裡的安三姑娘,沈慄閒談時提起因為撞了一下就死皮賴臉非把女兒許給才經武義子做小妾的萬墩兒一家,和總琢磨著給他送女人的丁柯……自打入晉,就沒見幾個正常人!
“兩位大人請起,雅臨,給曲大人和丁大人看座。”太子笑道。
是的,丁柯不放心曲均的嘴,怕他說出什麼不該說的——雖然太子已經表明與他們一路,但丁柯還是不能完全放心——所以親自送曲均來見太子。
太子似乎也真像沈慄所說,單為叫曲均在面前走上一遭,回景陽後好在皇上面前有個交代,因此也不怎麼搭理曲均,只饒有興致地同丁柯閒談。中午還留他們一同用膳。
事情進展很合丁柯的意。
然而丁柯的臉色卻漸漸變了,先是發紅,再是發青,到後來,臉色蒼白,冷汗頻出。
丁柯只覺腹內翻江倒海一般,卻不敢或者說不好意思言聲。
在謁見太子時偏生腹瀉,丁柯……一廂痛苦尷尬,一廂又疑心是太子欲調開他,單獨與曲均談話。
但偷眼去看曲均,卻發現曲均似乎比他還要痛苦。目光恍惚,面目扭曲,在椅子上東扭西扭……莫非這傢伙也腹瀉了不成?
此時太子忽然歉然道:“吾身體不適……”
丁柯與曲均頓時如聞天籟,一口同聲道:“下官也覺不適。”
在離開太子居所之前,丁柯被雅臨罵的狗血淋頭。
太子入口的東西,都要經過人試毒的,不可能有問題。有問題的是兩樣東西一起用,相剋了。偏生太子居所如今所用的東西,大多是由三晉承宣布政使司衙門供給的。
雅臨恨道:“要不是你們也一同用了,一同受苦,這些食物又只是致人腹瀉,不算有毒,咱家一定要秉明皇上,治你個謀刺太子殿下之罪!”
丁柯想起午膳時,太子指著一盤羊肉羹與一盤炒百合對他道:“這還是你們布政使司送來的小羊,吾帶來的御廚都說三晉的羊好,今日與你等一起嚐嚐。還有百合也好,丁大人用心了。”
當時曲均還陰陽怪氣地道:“想當初丁大人就是這樣一心對下官,下官才能放心去吟詩談酒,可惜下官太過沉迷,才致今日沉珂!”
御廚與上菜嘗菜的太監已經被按在地上打板子了,雅臨尖聲道:“都是你們這些奴才不經心,才出了這樣的紕漏,若是太子殿下有半分閃失,你們當得起嗎?等回了宮裡,都滾到灑掃監去!沒要你們立時自裁已經是太子殿下仁厚了。”
頂著太監們一片哀嚎聲和一雙雙怨恨的目光,丁柯滿身冷汗離開太子居所。
三晉承宣布政使司被丁柯上下攪了個遍!雖然太子大度地表示下面送來的東西丁大人又不能一一看過,此事一半是布政使司處事不力,一半是自己帶來的人粗心,丁大人無需太在意。丁柯仍然不能釋懷。
從來都是別人給他背黑鍋,今日不期竟給屬下擔了責任!太子若真有個三長兩短,自己這些年費盡心血的折騰還有什麼用!因為出了這樣的意外,丁柯裁撤了一些官吏。他在三晉稱王稱霸慣了,沒覺得自己砸人飯碗有什麼不妥。
若是以前自是沒什麼不妥,三晉唯一能與丁柯並立的唯有安守道,一般情況下,安守道也都是和他一個立場。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