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怒,思來想去,還是沈慄合適。
於枕囑咐道:“此行並不指望布政使司真能派人襄助,專為教相關者知道咱們態度堅決。”
沈慄應道:“下官明白。”
今日布政使司果然繁忙異常,從布政使姜大人到看守大門的小吏,都有要事纏身,沈慄從上午等到散衙,只等來小吏賠笑:“哎呀,今日訪客太多,竟沒輪到大人,要不,您明日再來?小的一早為您通報。”
沈慄微笑道:“不妨,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今日本官來的確實晚些。”
“不敢當。”小吏點頭哈腰,送沈慄出來,卻見沈慄的隨從抱來一卷兒鋪蓋,在衙門口前安置好,又搬來矮桌,茶水點心一擺,沈慄席地而坐,開始吃喝。
小吏的眼睛都要瞪出來:“沈大人,您這是……”
“打地鋪啊,”沈慄笑眯眯道:“你沒聽說過?唔,這還是我來齡州之前從戶部衙門學來的,那兒見天都是打地鋪的。”
“打地鋪?為……為什麼?”小吏吃吃問。
沈慄悠然抿了一口茶,見四周有人圍上來觀看,微微提高聲音道:“為了牌號!說起來,戶部衙門忙啊,凡是要銀子的,大多要經過戶部。各位想,這要錢的太多,每日裡都有排不上隊的,第二天再來排,又要重新開始,沒準兒就有個倒黴的還是排不上。”
“所以就有人想出了打地鋪的辦法?”人群裡有人笑道。
“著啊。”沈慄一拍矮桌,笑道:“夙夜排隊,總有輪到的時候,省時省力不敢說,至少省心。”
沈慄這番話意有所指,那小吏一扭頭,跑進衙門裡。
姜寒正與烏慶在後堂喝茶。
“轟他走!衙門之前醜態百出,快些讓他離開。”烏慶怒道。
“不可,戶部衙門前打得地鋪,布政使司衙門前怎麼就打不得?”頓了頓,姜寒奇道:“戶部那兒晚間真有打地鋪的?”
烏慶愣了愣,他沒有去戶部要銀子的經歷,哪能知道究竟有沒有。
“現下圍著的人多嗎?”姜寒問。
“回大人,確實不少。”小吏道:“都在那兒看新鮮呢。”
如今下是正是散衙的時候,沈慄又是跑到大門之外打地鋪,如此官也好、民也好,跑來瞧熱鬧的人很多。
姜寒揹著手踱了幾圈,轉身道:“去看看。”
衙門口被圍的裡三圈外三圈,指指點點,議論紛紛。見是布政使來,人群稍稍散開,好讓姜寒看見裡面。
沈慄正自桌前站起,笑眯眯給姜寒見禮:“大人散衙了。”
姜寒點點頭,仔細打量沈慄。見他神情自若、狀若無事,心下倒有些佩服。身為官員,有勇氣當眾出醜,扛個鋪蓋來打地鋪,也是不易的。這沈慄為了市舶司,著實肯下力氣。
“沈大人,您這麼做成何體統?”烏慶道:“布政使司衙門之前,眾目睽睽之下,大失為官風儀,難道就不怕有人參你嗎?”
沈慄微笑問:“烏大人,您……今日是想請我吃魚嗎?”
烏慶立時滿臉漲紅,想起那個魚宴的問題。他此時最怕有人提到魚這個字。
萬一被人注意到,誰參誰還不一定呢!
烏慶不言語了,沈慄看向姜寒:“姜大人,不知明日可能輪到下官謁見?”
姜寒頭痛道:“你若有事,現在說吧。”
沈慄搖頭:“如今已經散衙,下官不能佔用您休息的時間來談公事。大人只管安心歇著,下官等得及。”
有你在衙門口杵著,老夫安心不了!
姜寒心下鬱悶,原本是我晾著你,如今竟輪到你來晾我,何其荒謬!
“明日既輪得到,你不妨便先回去吧,”姜寒道:“不需這般……打地鋪了。”
沈慄連忙搖頭:“若下官不堅持排著,明日豈不是要插隊,這樣不好。大人無需管我,下官年輕力壯,如今天氣也好,在這裡歇一晚上沒問題。”
“你……既願意如此,隨便你吧。”姜寒略覺無奈。
沈慄這個人,從來不與他硬爭,卻每每頂著一臉無辜教人頭痛。
為官半生,倔強的、油滑的、清高的、狡詐的,什麼樣兒的沒見過,今日卻見了個教人琢磨不透的。
姜寒離開了,布政使司衙門口卻依舊熱鬧。聽說有個官員跑到人門前打地鋪,但凡有些好奇心的都來看看。
沈慄便好脾氣地一遍遍向人解釋:市舶司現在認為商人們對海船數量有所隱瞞,因此要請佈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