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節有出首之義,將來議罪時或可商榷。
沈怡得知女兒死訊,三番兩次哭暈。
兒子們稍大後就移至前院,上學讀書,唯有女兒古冰容留在身邊長大。那女孩能被養成一副莽撞性子,可想而知沈怡有多溺愛她。
得知古冰容身邊有沈慄留下的字跡和帕子,沈怡跪求飛白:“且將那孩子的牌位帶回去吧。若是古家不幸被誅族,怕是連收屍的都沒有。那孩子已經是謙禮的人,叫她進沈家去吧。”
沈怡是擔心禮賢侯府知道後,不肯接受古冰容的牌位。想求飛白直接帶回去,算是“先斬後奏”。古家傾覆在即,沈怡要安排好女兒的後事才能瞑目。
飛白連忙跪下,為難道:“小人先打發人給表姑娘斂屍,叫她有個安葬之地。待此事了結,再遷往景陽不遲。”
見沈怡欲開口,忙搖頭道:“姑太太別為難小的了。便是小的能做主,也不敢在這個當口帶表小姐回去。”
沈慄正被人劫往湘州,就憑古冰容是姜氏的侄女,飛白也不敢將她的牌位帶回侯府。何況侯府還有個少夫人呢。自己沒顧好少爺,卻帶回一個妾室的牌位,豈不要氣死侯爺?
想到自己要親口將沈慄落難的訊息告知沈家上下,飛白嘆息不已。
“你說什麼?”沈淳不可思議道。
“小的無能,沒顧好少爺,少爺他……他被人劫往湘州了。”飛白艱澀道。
沈淳努力眨了眨眼,霎時間只覺天旋地轉。
大管家忙上前扶住,連聲道:“快請府醫來!”
“不用!”沈淳止道:“飛白,你過來,好好跟本侯講講事情的來龍去脈,要仔細的講!”
沈淳還能強忍悲痛,勉力鎮定。老夫人田氏得知惡訊後卻立時厥過去。
沈慄是她最得意的孫子,也是沈家最重要的後輩,萬一有個三長兩短,老夫人自覺無顏去見先夫。
好容易恢復神智,田氏吩咐道:“告訴家人們都閉緊了嘴,萬不可教謙禮媳婦知道。”
李雁璇生下兒子,每日裡盼丈夫回來盼的望眼欲穿,田氏萬不敢叫她知道沈慄出了事。
郡主一疊聲應著:“兒媳曉得。母親不要憂慮,謙禮吉人天相,定會轉危為安。”
田氏嘆息道:“吉祥話當不得真。咱們沈家要艱難了。”
“咱們沈家要艱難了。”聽過飛白稟告,沈淳令人找來世子沈梧。
“謙禮被掠往湘州,或是附逆,或是自戕,或是逃逸。”沈淳輕聲道:“為父自信謙禮絕不會附逆,但想必朝中有很多人恨不得他投向湘王。沈家危矣。”
沈梧乍聞變故,瞠目結舌。
“謙禮不在,安智,你是咱們禮賢侯府的世子,”沈淳看著長子,沉聲道:“日後你要將咱們侯府撐起來!”
沈梧呆呆聽著,腦中轟轟亂響,一時思緒繁雜。
沈慄在時,他不平過,委屈過,爭過搶過,最後總算有了自知之明,打算安生過活了。今日沈淳卻忽然將他喚過來,告訴他:我們沈家將來都指望你了,你要立起來。
家族終於要依仗自己,父親終於肯正視自己,沈梧覺得自己該高興、該得意,然而……沒有。
“我不行!”沈梧惶惑道。
沈淳靜靜地看著他的長子。
沈梧急道:“謙禮那麼聰明,他能逃回來,他不會死的。”
“但他現在不在。”沈淳咬牙道:“安智,你好歹是侯府世子。”
“我不行!”沈梧望著父親,虛弱道:“父親,您也講講理。兒子前半生都在學著如何做一個安分的世子,你想我與世無爭,萬事聽謙禮的安排,兒子如今好容易學會了。現下您又要我出頭,兒子不會啊。”
沈梧惶惑道:“兒子不會!我沒有謙禮那樣的人脈,沒有他的才華。出了侯府,誰認得我?太子殿下不會倚重我……”
“你無需和謙禮一樣。”沈淳柔聲道:“也不是哪家的子弟都能和謙禮一樣。你只要做好一個世子就行。若是皇帝召見你,你就好生搭話。若是別人欺上門來,你就回擊……”
看著沈梧迷茫的眼睛,沈淳的心漸漸沉下去。
這個兒子立不起來。
長期居於後宅,已經將沈梧的心性磨平,少小時那點聰敏早已不見,只剩下沈淳以往所期望的安分。
沈梧的資質及不上沈慄,更重要的是,他的心性也及不上沈慄。
不是人人擁有都有力挽狂瀾的心機才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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