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高義額上微微冒汗,哀聲道:“小人哪裡敢!大人明鑑,小人已經盡力勸說同仁們聽從大人吩咐,可是……大人,容小的道一聲苦,生意難做,開支太多,我們這些海商每年只有微薄利潤,若是再由市舶司收繳一部分,那我等就要入不敷出,維持不下去了。”
覷著姜寒臉色,麻高義涎著臉道:“大人,買賣虧本,到時候我等只能勉強度日,就是有心孝敬大人們,只怕也有心無力……”
“住口!”烏慶喝道:“大人每日裡為了我齡州百姓殫精竭慮,難道是為你們那點孝敬銀子?大人承蒙皇恩,牧守一省,自有朝廷俸祿供養。你們這些濁商汙賈竟敢以此威脅大人不成?何其愚昧,何其淺薄!”
“不不不,”麻高義連忙伏地叩首,一廂自己掌嘴,一廂痛哭流涕道:“小人絕無此意,小人……二位大人知小人讀書少,說話時詞不達意,可小人心裡視大人親如父母,萬不敢有絲毫不敬!大人慈悲,且饒小人一遭吧。”
姜寒面無表情,由得麻高義跪拜半晌,方嘆息道:“罷了。本官既為官一任、治理一省,總要為治下之民籌謀打算。你們雖然粗鄙不失禮數,本官卻不能棄之不顧。”
麻高義大喜,連連道:“多謝大人,小人們就知道您愛民如子,一定會為我等張目的。”
姜寒哼道:“別高興的太早,想要本官為你們說話,須得聽本官的吩咐。”
“聽大人的訓教。”麻高義恭敬道。
“還是那句老話,擺出一些船來,填一填市舶司的胃口。”姜寒道。
“什麼!”麻高義驚呼:“大人您……”
“別拿什麼入不敷出來唬人,”姜寒冷笑道:“齡州屬你們海商富庶,你們叫窮,可讓別人怎麼活?”
麻高義不料自己如此懇求,姜寒仍然堅持令他們割肉,面上委屈,心中憤恨。
“本官知道你們是覺著能壓制一次廖樂言,如今便可依葫蘆畫瓢壓制市舶司。”姜寒恨鐵不成鋼道:“別做夢了!實話告訴你,這些人帶著皇命而來,與廖樂言那個沒有依仗的內監不一樣!和他們來硬的,只會將事情越鬧越大,直到不可收拾!”
烏慶幫腔道:“市舶司需要一些政績才好向朝廷交差,你們一毛不拔,叫大人如何開口?為今之計,不過是教大家各退一步,你們讓一部分船交稅,市舶司對餘下的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才是最好的法子。”
麻高義叫苦道:“難也!小人倒是明白這個道理,卻怕無法說服同仁們。”
“那是你的事!”姜寒冷哼道:“別隻顧著眼前,再拖下去,還怕市舶司不肯鬆口呢。”
麻高義毫無收穫,唉聲嘆氣出來。摸了摸臉上因磕頭和掌嘴留下的傷痕,偷偷向布政使司方向狠狠啐了一口。
現如今,麻高義對姜寒、烏慶等人的不滿較對沈慄等人還要多些。
海商們與市舶司角力,是為了繼續逃稅,雖然手段百出,卻也自知並非理直氣壯。而姜寒等人年年都收“孝敬”,卻還堅持要人割肉,這不是隻拿銀子不辦事麼?
麻高義的轎子未走多遠便被人攔下,卻是沈慄身邊的多米。
“我家大人請先生一敘。”多米指向路邊酒肆。(未完待續。)
二百八十二章 務求一亂
麻高義用扇子遮住臉,遮遮掩掩進了酒肆。
沈慄抬眼打量一番,訝然問:“麻先生這是怎麼了?”
麻高義苦笑:“大人料到小的會去找姜大人。”沈慄既在此等他,當是知道他去過布政使司。
沈慄點頭。他在布政使司衙門鬧出的聲勢不小,海商們知道市舶司態度堅決,自然會去找靠山拿主意。
不過麻高義這樣子……看起來是受挫了?姜寒與海商們有分歧?沈慄轉轉眼珠。
麻高義摸了摸嘴角,輕輕抽氣。
沈慄微笑道:“麻先生……辛苦了。”
想投機取巧,也是要付出代價的。老老實實掏銀子交稅或曲眉折腰求人,不知哪種更令人難過?
被沈慄看到自己這般狼狽地從布政使司出來,麻高義自知已經失去先機,索性坦白些:“小的知錯了。”
“哦?”沈慄似笑非笑:“不知麻先生所指為何?”
“小的一時想岔了。”麻高義痛悔道:“不該偷奸耍滑,想要瞞報海船數量。如今見到大人為朝廷籌謀不惜倒臥衙前,小的深感敬佩。稅賦之事,關乎家國生計,小的不該自私自利……”
沈慄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