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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是說幾個人中盡皆怕死的,他們原也安排了“無辜被害”的角色,但那得是混亂起來後被“失去理智”的官吏失手殺死的。此時沈慄預先給人安上了嫌疑,又出言警告過,那人再死也是白死,完全賴不著市舶司。
領頭幾個悶了,書生中還有為他們鼓勁的:“幾位仁兄不必擔憂,有我等為各位奔走,不過一二日內就可為各位證明身份,仁兄們再來參與此事也來得及,到時看這位大人有何話說。”
到時?到時黃花菜都涼了!
像這樣意圖衝擊官府的事,要的就是教對方措手不及,自是越快越好,拖得久了,市舶司有了對策,效果便越加微弱。
市舶司衙前出了亂子,能不向州府要求派人來鎮壓嗎?固然姜寒、烏慶與麻高義早有默契,能拖得一時不露面,可也不能總是不理,否則難免落個怠忽職守、處置不力之罪。
麻高義在人群中急的要死,他前幾年也籌謀過叫書生到原運轉司鬧事,那時順風順水、並無不妥,因而如今他才想著再來第二次,誰知竟被沈慄輕而易舉攪了局。
沈慄鎮壓了幾個領頭的,又與書生們搭腔:“你等說海商困苦,是親眼所見?你們有自書院來的,應有出身海商的同窗,不妨仔細想想,他們的衣食住行可曾有困苦之狀?不說別的,就是本官來齡州,往來見到的海商無不豪奢,吃穿用度堪比王侯,本官自謂出身侯門,相較起來也要自愧不如。他們還過不下去——”
沈慄冷笑一聲:“本官才是餓殍呢!”
這些書生面面相覷,仔細回憶一番,囁嚅道:“那幾位同窗原是過得……好些,只是近來確實境況日下……”
“近來?市舶司要海商登記後?”沈慄不屑道:“市舶司可是還沒向海商要一文錢呢!他們就困苦了?這困苦的也太早了些!”
隨即向那領頭的似笑非笑道:“市舶司還沒開始‘盤剝’,海商們就沒銀子吃飯了,那銀子去哪了?別是拿去支援湘王了吧?”
領頭的氣急敗壞,他們自詡準備充分事事周全,偏碰上沈慄這個不按常理的。那匪夷所思的嫌疑看似荒唐胡鬧,只要稍經調查就會不攻自破,但就是這露洞百出的嫌疑,就壓得他們無法說話,只能任由沈慄繼續胡言亂語下去。這場辯駁說來說去,早就脫離他們的安排,離題萬里。
“行了。”沈慄抖抖書生們遞上的文章,笑道:“本官已得知諸位的意見,諸位耐心等著吧。”
說著,沈慄拱拱手,示意告辭,便向官署內走去。
“大人,”書生們忙追上來:“大人還沒給我等答覆!”
“答覆?你等現在就要答覆?“沈慄奇道。
“大人難道不應給我等一個答覆嗎?”一人憤怒道:“我等上書言事,大人竟當耳旁風不成?”
“你等讀書科舉,將來也有可能是朝廷官吏,竟連基本的規程都不知道嗎?”沈慄不可思議道:“你們跑來質疑政務,本官就得立時答覆?你們當政務是什麼?關乎國計民生,牽一髮而動全身的規則,你們隨口一求,本官隨口一應就能更改?”
沈慄一臉恨鐵不成鋼:“朝廷另立市舶司,是皇上下旨、閣老籌謀、百官參議才做出決定,你們跑來一鬧,本官一個小小的副提舉就能隨口更改?諸位竟視政事為兒戲乎?”
書生們頓時又氣餒了:“那……”
沈慄揚了揚手中文章,輕笑道:“自然是與同僚們好好探討各位的意見,將之整理歸納,寫成奏章,呈報朝廷,待聖上與閣老們的批覆了。哦,恭喜諸位,本官會將各位的名號一起上報的,如此有勇有謀之士,自然要讓朝廷嘉獎才是。”
書生們悚然一驚,哎呀,事情不好。
此時他們才意識到,今日來鬧市舶司,與之前在原運轉司鬧的一場完全不同。
運轉司由來已久,規矩都是現成的,但凡出了問題,都是在任官員的錯。不然別人坐鎮時千好萬好,怎麼就你任上有差?
而市舶司乃朝廷新立,其各項律令都是皇上、閣老並相關大臣剛剛擬定的,這時他們來質疑市舶司政令,很容易被認為是在質疑皇上並大半個朝廷的聰明才智!
這沈副提舉剛才說什麼來著?還要把他們的名字上報朝廷?
說什麼嘉獎!但凡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奏摺上,還不知要被多少大臣仔細記住,這輩子還想科舉出仕?想得美!
嗚呼!海商害我。
除了少數自覺理直氣壯,確實認為海商委屈的,書生們紛紛表示:大人,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