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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胡話。你知道嗎,兩年裡他寫了好厚的一本物理教參……”

“也許對外公來說死亡會是一種解脫的,外公那麼厲害,他一直覺得這樣躺在病床上的維持生命是在糟踐他的尊嚴。我最難過的是,為什麼今天早上我還明明還收到了老爸的簡訊,他跟說外公的病好轉了,他跟我這麼說的……你知不知道我那時候開心得要命。”

“我們都太高興了,才會得意忘形到沒有記起‘迴光返照’四個字。”

“如果……我昨天沒有回東京就好了……”

她大口大口地喘氣,哽咽的聲音讓人聽著心裡被揪住的疼。

手冢沉默不語,他記得今天早上她笑容燦爛得就好像是花壇裡剛盛開的花朵一樣,那雙眼睛很亮很亮。可是就在距離不到15個小時的現在,她就要忍受親人撒手人寰的痛楚。

他也經歷過。

手冢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兩年前的時候,菅野知道她外公中風的時候她臉上難過的表情。她好像不知疲倦一樣不停地圍繞著綜合大樓前那個花壇跑,一圈一圈。他就站在不遠的地方看著她。看著她一圈圈地跑。直到最後看著她跌坐在地上抱著肩膀壓抑地哭泣。

那時候他離她的距離很近,就站在她的面前,然後蹲□子一聲不吭地輕輕拍著她的肩膀。

他站在陽臺上聽著她斷斷續續的散碎言語。他不太習慣安慰別人,但是還是儘量說些話讓她不要哭得太傷心。

掛上電話的時候是凌晨一點。兩個多小時的電話。

他合上手機,揉了揉眉心。

四月初的夜裡還是會有些冷。

陽光沉睡得如此安穩,風帶著午夜凝聚起的霧氣溫柔地撫摸在他的臉頰上。耳邊是徹底的寧靜,只屬於此刻的那種安謐寧靜。

他雙手撐在陽臺的欄杆上,深呼吸。黑夜裡他感受得到一種空寂落寞。菅野說的那些話又開始浮現。

“就跟你……當初失去了你的爺爺一樣的。”

“手冢,就像你那個時候不顧一切地要回家。我也要回家……再遠我也要回家。”

“小時候最最疼我的外公,就要變成一堆灰燼了。……他要被送走了……”

“這對外公來說會是一種解脫的,因為他一直覺得這樣地維持生命是在糟踐他的尊嚴。”

——那時候我也失去過最敬愛的人。

菅野外公中風之後的兩個月,他就沒有了自己的爺爺。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簡直就是倉促得像一個噩夢,就算他一向冷靜淡然,但是醫生抱歉地說著“胃癌晚期”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在家裡好像什麼都沒有了。

他只有14歲。他做什麼都無濟於事,根本挽回不了爺爺的生命。一張病危通知單飄下來,他只能握緊了拳頭靠在醫院走廊上那鋪滿了冰涼瓷磚的牆壁上,牙齒咬得太用力,幾乎要滲出血來。

一夜之間忽然長大,原本就少言寡語的他變得越發沉默,做事情更加認真仔細,一副小大人的模樣,沉穩得讓大家心安之餘竟會有點隱隱的不安。

爺爺……

年輕時候是警察的老人在風燭殘年之際仍然會讓他去擦拭那些象徵了當初的輝煌的徽章與獎盃。

手冢國一,嚴肅刻板,行事謹慎。

那是在家裡唯一一個疼愛他的人。

爺爺去世之後,他記得自己在爺爺的房間裡跪了整整一天一夜。房間裡很安靜,沒有了主人。在夜晚的時候他獨自悶聲跪在那裡,想要挽留多一些的記憶,想要喚醒多一些過去爺爺對他說過的話。

他很任性地就這樣跪著,冰涼的地板,蒼白的牆壁,微冷的空氣,觸控他的面板,一寸一寸侵蝕內心的不安。

那個晚上菅野晴天的一個電話打過來,過了三個小時才結束通話。

她竟然比他先哽咽著掉淚:“手冢國光我拜託你不要再逞強了好不好!”

“請你把你的難過都告訴我好不好……我們是搭檔,你不要什麼都憋在心裡,很多人都會擔心的啊!”

那時候他依舊是死死地抿著嘴唇不肯洩露一絲一毫的悲傷。天生便倔強得不肯服輸,他又怎麼肯承認自己的爺爺輸給了時間。

很多人會擔心……可是那些人裡面就是沒有他的爸爸媽媽。他們愛他有什麼用,他要的是一個完整的家!

媽媽……

他抬頭,離他不遠處是一棵櫻花樹,花朵開盡了之後,點點的綠色葉片已經零星。

那個溫暖而和煦的聲音再次在腦海中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