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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咪看。她今天有醒來哦,也有吃東西哦!”曉晨欣喜地拉著夜茴上樓。

夜茴感染了姐姐的快樂,也跟著笑了。嘻嘻,姐姐說她像公主耶……

但她的喜悅沒有太久,不意看到站在暗處的母親,她小小的心靈,也跟著暗了痛……恍然回神,才發現自己正緊捏著手臂,烙出紅痕一道道。低頭看去,已不復見幼時疼痛的記憶,只餘左手臂上那道十七歲時劃下的十字形傷痕……

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啊……

那日,曉晨遇險,她竟沒護在身旁,還來不及從這惡耗中日神,肩背立即傳來疼痛,原來是她那恐懼失去一切的母親已發狂地在她身上施虐。打在衣服遮蔽的地方,就不怕被發現。

“你在做什麼?為什麼沒跟著去?你為什麼不去死算了!小姐出事你卻沒在一旁,大少爺怪罪下來,我們一定會被趕出去的,我生你這個賠錢貨到底做什麼呀!”猛地揪住女兒頭髮,雙眼瞪滿血絲:“你快想個法子,快點想出讓少爺原諒你的方法,要不然我們都完了!快啊!”

她空洞地看向這個據說是她生身之母的女人。竟是笑了:“那很簡單的。世上有什麼事會難過作戲?”

“什麼時候了,還敢胡扯!”王秀佳忍不住伸手就要揮向她臉——夜茴閃過,冷怒道:“別打我的臉!”

“你……你……”不知是懼還是怒,王秀佳說不出話。只抖著身,倒是沒再施暴。

“曉晨傷了左手,那我也把左手賠她吧——”吧字一落不到三秒,她的左手已迸出血花,激噴得白衣迅速染成血紅。

“啊——”王秀佳尖叫出聲,外頭的傭僕立即衝了進來,見到這情形也跟著尖叫。

右手上有一把精巧的利剪,它好到絞切出傷口之後仍能不沾一絲血液,保持它白金般的純淨色澤。

“不錯的剪刀,很好用。”她表示滿意。

她一直知道,在柔順的外表下,她的性情其實陰狠;對別人是,對自己亦然。

但陰狠之外,她有更多的漫不在乎,所以看起來與世無爭似的。

自十七歲以後,她成了一抹遊魂。整個世界的顏色忽地輕淡,沒有任何東西會停佇在她視線內、思緒裡。

但,那其實也不是什麼糟糕的事。

以前存在,是為了曉晨。沒了曉晨,日子就是這樣了,無所謂好或不好。

手機的鈐聲像悶雷似的響起,螢幕上顯示的電話號碼來自她母親的手機。

也該了,三天的沉寂是母親的極限。她不是有耐心的女人,不管是當個小妾或當個想要仗女而貴的母親。

呵……如果她是,那她的一生不會過得如此落魄狼狽,永遠只能趨炎附勢,無力成就自己的舞臺。

“喂。”她接起。

那頭很快傳來劈哩啪啦的語句:“夜茴啊,你這幾天是怎麼一回事?那個中川先生都說你的電話沒有人接,你是不接,還是沒帶在身上啊?不過,那沒關係,反正讓他覺得你不好上手也很重要。還有,就是那個啊,你哥的大學同學,叫祝威傑的,昨天叫珠寶公司送來一條項練給我咧,一出手就是二十萬,好可怕,原本我還看不出來價值,是那個”和太“的老闆娘來跟我打牌時說的。”和太“你知道吧?那個很有名的紙業公司。最近好多有錢太太都來拜訪我呢,還要我多帶你出門亮亮相……”

一場滔滔不絕的土石流,大概要把臺灣的高山流成平原,才有終止的一天。

將手機擱在一邊,她失神地想起幾個月前曉晨回國準備結婚時,買了“表演工作坊”最新出的相聲劇DVD找她一同觀賞,便是被裡頭的土石流笑話逗得笑倒在地上,差點引發氣喘病。最後DVD被曉晨討人厭的丈夫沒收了。

那是她們姐妹倆最後的美好回憶……

“夜茴?夜茴?”王秀佳叫喚著。

臺灣的面積多一倍了嗎?她再度拿起手機:“什麼?”

土石流還沒有流完,又是“轟轟轟”地奔流而下,為臺灣的版圖拼死努力中——“就這麼說定了,明天你先跟中川先生約會,後天你跟祝先生去喝茶。然後我這邊的工作是四處打聽他們兩個人誰比較有家底。然後大後天,李夫人的宴會我們一齊去;她兒子回國了,你也看看。這可是我們晉身上流社會的好機會。我這一輩子,沒這麼出頭過,你那個老爸從來沒把我們母女倆當人看,現在可客氣了,哼哼……”

電池即將用罄,她在心底默默地由一百倒數。聽那聲音由強轉弱,最後在斷斷續續的迴光返照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