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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我想,我的那個玉紅才是最忠貞的,她的果敢和堅定勝過所有的紅顏,而軟弱的恰是我自身。我們作為一對正常而理性的人,抒發了人類兩性之間最純粹、最美好、最高尚的情感,我們沒有錯或罪。但是我們最終卻不能結合,不能,我們阻隔著廣深而無奈的現實。十月的銀川,是它的最繁盛的季節,它已被各色鮮花裝扮起來了。我走路或者上街,我的身邊沒有伴陪我的那個人。眼看著季節已經過到歲月的深處,天氣也逐漸地涼了下來。我內心的創痛和憂傷仍在。

我經常會半夜醒來,甚至會從夢境中醒來。掙開雙眼卻發現自己橫陳的軀體仍浸淫在黑暗之中。有時我就將自己關在屋裡,在紙上亂劃,然後又撕碎或焚燒,偶爾留下一點文字便叫朋友看,朋友看過則說,你出去走走吧,你的腦子壞了。我不知道是否真的這樣,因為我始終看不出來。我始終相信我所寫的都是最純真最理性的文字。這樣度下來,又一個冬天便臨近了。

月亮仍是好大的一塊,並且有些發白。我心裡想,發白是什麼意思?但是我必須也要度過自己的這個冬天。有個晚上,我就夢見了我的玉紅,她還是從前那樣依偎著我,對我訴說了別後的相思。當我熱切著正要吻她時,她又倏爾不見了。我在床上發生了夢遺。第二天,我決定仍給她寫信,仍和她傾訴相思,但是我怎麼也調動不起和她同樣的情緒。有時我們這裡也下場霧,我的心就像霧一般潮溼。但是我沒有錯,玉紅也沒有錯,那麼錯的會是什麼呢?

媽有一次笑著說我,“一切都該心滿意足了吧。”又說,“別再想了,我託人再給你找個吧。”我羞於辯解也不置可否。在銀川愛慕於我的姑娘仍然存在,但我仍然難以找到我的媳婦。這都是怎麼了呢?我真正地感到自己的醜陋了。我一無所有,又是個半停產半失業的工人,我怎能不醜陋呢?可那些老闆,手裡拿著磚頭一樣的大哥大,領著同伴橫穿馬路,他們那種姿態在我眼裡何嘗又不醜陋呢?這是一個大變革中的世界,我雖以人類共有的理性和熱情追隨著它,但我也始終理解不透它不停變異中的各種因素。是新是舊,是美是醜,是善是惡?我就像處在一個旋轉的矛盾體中,有時真能夠清晰地看見另一面眾多的事物,有時又什麼都看不清了,只發現在濃重的迷霧中,只有自己的這一面裡眾多的事物,在吭哧地爬行。究竟是屬於前進或倒退,究竟還有多少路程,我則一概都分不清。其實每個人都是一個過客,他們在緊隨時代隨波逐流。這一年我沒有詩歌,只有一份不明不白的愛情。

在一九九五年元旦的時候,我們都互發了明信片。玉紅還有一封信來,仍重申放假時去接她。到了九五年春節前夕,她又來信說,她很失望,她已回到了故鄉。我在九五年元旦前夕,在新城市場上與地痞打了一架,那人當時用一輛車子故意撞我,而我從小在銀川大雜院待過,是根本不怯意什麼地痞流氓的。我就和他打,但我的體質不行,他佔了上風,我的一隻眼被打傷了。第二天我就知道了這個地痞的名字叫“小華”,而且極有可能是我們這一片的人,他可能是在我為商店提貨時尾隨我去的。可能當初拒絕過他的假錢,也可能別的什麼原因,後來這個地痞一直沒有找到。其實我知道這個人很容易找到,只是後來時過境遷,我已沒心思弄他了。但是這件小事卻為我當時孤苦的心境留下陰影,我認識到,別人都是在一個城市裡七大姑八大姨一堆人,我也應該在銀川找到我的婚姻。其實我們家文明起來得很早,但正因這份文明,使他們大學之後各守一個城市,並不像那些藤蔓糾纏在一起。再說經歷十年之後,我在銀川小學時的同學好友都喪失殆盡了。在當時我頗有名氣,同級的幾個班裡都有許多朋友。我善於交際,因為我待人接物都很真誠。我還對朋友說,只要我需要我可以和任何人打交道。但我的心裡又不願交結流氓。我詩人的心地讓我有了許多反邪惡的因素。這是一種社會的因素,而我在生活裡並不惹事生非。因此我應該沒有敵人,除非他甘願與我為敵。說明這一點很重要,你們將在我以後的章節中逐漸認識到。

再開春的時候,我們又重新上班。我家現住的老屋也準備拆遷了。我們這次的工資反比上回少拿一百元左右,基本上又恢復到從前的水平。仍是有許多人不上班,有許多人仍想堅持。我還做著老本行,開著一臺單獨的機器領導著一個班。我們的草料場裡又有了幾垛草,而且還新添了蘆葦。據說蘆葦的纖維比較長,加在麥草漿裡會使出來的紙更柔韌。但這都是廠裡的事情,我們不管這些。我們只管兢兢業業地工作,然後領取工資,然後養家餬口。不是我們沒有境界,只是我們處在這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