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點火上香,一臉虔敬。“大家來拜孝女娘娘了,要誠心誠意,孝女娘娘才會幫人家喔!”
眾人點頭如搗蒜,個個虔誠地拿得祝禱。
咚!咚!咚!功德箱又丟入了響亮的銅板和銀子。吉利背對眾人,面對神壇的女童神像,笑得臉上的酒窩更深了。
***
夜深人靜,芙蓉村外傳來幾聲狗吠,在黑夜中格外淒涼。
“都夏日了,怎麼還次箸冷風,”吉剛掩起廟門,該收攤休息了。
抱起功德箱,在桌前開啟大鎖,嘩啦啦地倒出一堆銀錢,吉利笑逐顏開,撥了撥、數了數,自語道:“真是孝女娘娘保佑啊!收驚最好賺,今天又教我發財了。”
收好錢袋,他捶捶肩膀。“真是不中用了,太久沒跳舞,跳得腰痠背痛的,我得來貼塊狗皮膏藥。對了,該上城補貨了,這次要買膏藥、買傷風解熱的藥丸、買枕巾,再買幾斤便宜的茶,來廟裡的人才有茶喝,喝完的茶葉渣還可以做枕頭,不花什麼本錢,我就縫茶葉枕賺錢……”
夜晚獨處的燭光下,吉利不再是幫人消災解厄的廟祝,而是一個打鬼主意的頑童。
沒辦法,環境所逼,代代相傳,他就是得學些唬人的把戲。
正打算回房睡覺,一股涼風在小廟裡呼呼打轉,吉利打個冷顫。“奇怪,廟門不是關了?還是門閂沒上好,給風吹開了?”
他走到廟門邊察看,兩道木門依然關得死緊。
“見鬼了,該睡覺嘍!”吉利轉身就走。
輕輕的笑聲傳了來,悅耳動聽。
吉利卻是頭皮發麻,身上冒出雞皮疙瘩,繼而一想,一定又是那些仰慕他的姑娘送點心來了。
“是阿珠?還是阿花?這麼晚還不回去,你要毀我清白呀?”
“你騙人錢財,不清不白。”那姑娘的聲音比搖鈐還好聽。
“你是誰?別躲著玩了。”奇怪,聲音沒聽過,是哪家的姑娘?吉利一邊說著,一邊拿眼瞧小廟四周,小小的空間,藏不了人。
“你天天見著我,還不知道我是誰?”
每天都有一堆姑娘前來上香,個個都含情脈脈地望著他,他怎知她是哪一個呀?吉利狐疑著,又蹲下身掀開神桌前的桌裙,瞧看柱子邊的黑影,再看平常坐著的桌。子下面——都沒有人。
“你不敬孝女娘娘,小心有報應,孝女娘娘會降罪給你!”吉利使出拿手的威脅招數。
她搖頭微笑。“你這個騙子才要當心來世變小豬。”
“呵!你威脅我呀?我吉利道爺豈怕你這個稚氣未脫的小姑娘?”
“你道不道、佛不佛的,這叫作裝神弄鬼。”
“你胡說什麼,快走!快走!”該把麻煩精趕走了,半夜教人看到也不像話,吉利開啟了廟門。
她蓮步輕移,搖曳生姿,走到了門口,回眸一笑。“阿土吃的是想睡覺的藥,對不對?”
那的確是安神鎮定的藥丸。吉利早就忘了回答,他被她的笑容所震懾,簡直是看到天仙下凡了。
“你到底是誰?”
“我是芙蓉村的人。”
“你又胡說了,這村子有五百個人,我每個都認得,就是沒見過你。”
“我離開村子好久了。”她的濃黑睫毛垂下,遮掩了那對星眸。“這裡氣濁,我不習慣,既然你給阿土吃的是好藥,我也就放心,待會兒我去看看阿土,就回去了。”
“你回哪兒?”美女的住處當然要打聽了。
“忘愁湖。”她抬起眼,那對黑白分明的眼又有了笑意。
“村子哪有什麼忘愁湖?”
“對了,那兒不叫鬼湖,聽起來怪陰森的,那兒叫作忘愁湖。山也不叫烏龜山,而是叫不歸山,不知大家怎麼傳的,就傳訛了。”
“你真會說笑啊……”即使她的笑語晏然,神情溫柔,吉利還是覺得背脊爬上一股涼意,這個女子平空出現,又來自鬼湖……
“對不起,我不想打擾你,可你總不睡,我沒辦法到夢裡問你,只現身了。”
“你!?”他兩眼發直,她在說什麼鬼話呀!
夜風揚起她的黑髮,一個久遠的記憶閃入吉利的心版存那個清澈的湖水裡,他也曾經看到這頭款款擺動的青絲,更記得那對湖水般的眼眸……他總以為那是夢,一個五歲孩童曾經遇到仙女的夢。
不是夢,是真的……他的雞皮疙瘩一粒粒停了起來,遍體發寒。
“阿……阿土是你從鬼湖救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