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將軍的臉,又看了侍僕一眼。”你先出去一下。 過一會兒再來,“將軍對侍僕說。 大鬍子僕人出去了。”大人……這種事情……大人,我想保密……“
“你不必多說,我很理解。 這個老傢伙!
八十歲還會有這種糊塗想法!他外表怎樣?精力旺盛嗎?還可以走動嗎?“
“可以走動,但很費力。”
“真是糊塗!有沒有牙呢?”
“總共還有兩個,大人。”
“真是蠢驢!老弟,你別生氣……他真是頭蠢驢呀!”
“是一頭蠢驢,大人。 儘管是我的親人,並且意識到這一點很難受,可是真是一頭蠢驢。”
不過讀者自己也能明白,奇奇科夫意識到這一點並不難受,何況他生來也沒有過什麼伯父。“那麼,大人,如果您真的肯那麼仁慈……”
“給你死農奴嗎?
為了你想出來的這個主意,我把他們連同他們住的地方都給你!
把全部墓地也都拿去好了!
哈,哈,哈,哈!老頭子啊老頭子!哈,哈,哈!要受到什麼樣的捉弄啊!哈,哈,哈,哈!“
將軍的笑聲又在他家的各個房間裡響了起來。
第 三 章
“不,我決不會這樣安排自己的生活,”奇奇科夫又乘車來到野外,自言自語地說,“不,決不這樣安排生活。 只要上帝保佑使我成功,成為一個名副其實的闊綽的富翁,我一定馬上採取絕然不同的生活方式:廚師、公館,應有盡有,而且經營管理也將井井有條。 不僅僅會維持一家人的溫飽,而且每年要稍稍存下一筆錢留給子孫後代,如果上帝保佑讓我妻子生育的話……”他突然大聲叫道:“嘿,你這王八蛋!”
謝利凡和彼得魯什卡從車伕座上回頭望了一下。“你想往哪兒去?”
“根據您的命令去科什卡列夫上校的家呀,帕維爾。 伊萬諾維奇,”謝利凡答道。“你知道路嗎?”
“帕維爾。 伊萬諾維奇,您看到過我一直在馬車旁邊忙來忙去,所以……我只看到過將軍的馬伕……彼得魯什卡問了車伕。”
“混蛋!
我告訴過你,不要靠彼得魯什卡呀;彼得魯什卡是個木頭疙瘩。“
“這沒有什麼問題嘛!”彼得魯什卡用眼看著主人說。“除了下山照直走,也沒有別的路啊。”
“除了燒酒,我沒有往嘴裡放別的吧?
大概目前還沒有醒過來吧?“
彼得魯什卡看清話題要向哪個方向發展以後,只是擰了擰鼻子。 他本想說滴酒未喝,可是自己不知為什麼也感到不好意思。“坐這輛馬車趕路很是舒服,”謝利凡轉過頭來說。“什麼?”
“帕維爾。 伊萬諾維奇,我是說您坐這輛四輪彈簧馬車趕路舒服,比起我們那輛輕便馬車好——不顛的慌。”
“快趕車走吧!沒有人會問你這個。”
謝利凡用鞭子輕輕抽了馬的圓圓的肚皮幾下,便對彼得魯什卡說:“喂,聽說科什卡列夫老爺把農夫們打扮得跟德國人一樣;從遠處簡直分不清,——走路也象仙鶴,跟德國人一樣。婆娘們也不象通常那樣用頭巾包頭,也不是北方婦女戴的那種盾形帽子,她們戴德國女人戴的那種風帽,曉得嗎,戴風帽,那種帽子叫風帽。 德國風帽。”
“你也來一身德國打扮兒再戴上風帽多好!”彼得魯什卡挖苦謝利凡說,說完笑了笑。 可是笑的模樣多難看哪!絲毫也不象笑,倒象一個患傷風的人想打噴嚏打不出來但又準備要打的模樣。奇奇科夫想把他臉上的表情看清,抬頭看了看他的臉自言自語地說:“好看極啦!還以為自己是美男子呢!”必須說明一句:奇奇科夫十分相信彼得魯什卡欣賞自己的美貌,而彼得魯什卡呢,卻對於自己是否有一張臉甚至也經常忘到腦後去。“帕維爾。 伊萬諾維奇,要是想到請安德烈。 伊萬諾維奇給一匹馬來把花斑馬換掉就行了,”
謝利凡從車伕座上轉過身來說。“他跟您有交情,是不會拒絕您的。 花斑馬實在不行,真礙事。”
“趕路吧,別多嘴!”奇奇科夫說罷,心想:“真的,我從沒想到這件事。”
這時,輕快的馬車輕鬆地飛奔著。它一會輕鬆地爬高,雖然有時道路是坎坷的;它一會輕鬆地下坡,雖然鄉間土路下坡是不穩的。他們主僕三人乘車下了山,沿著牧場穿過河曲,又走過磨坊。 遠處出現了沙灘。 如畫般美麗的山楊林一片片地迎面而來。柳條叢、細赤楊和銀白楊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