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我們,那是我們的微笑。微笑著的黛呂舍特,就是黛呂舍特。
① 奧羅拉,是羅馬神話中的晨光女神。
② 伊甸園,是《聖經》中上帝安排給人類始祖亞當和夏娃居住的園子,轉義為樂園,樂土。
澤西島的人和格恩西島的人的血液是一種特別有魅力的血液。那兒的婦女,尤其是少女,都天真單純,如花一樣豔麗。她們是撒克遜人①的白皙和諾曼底人的鮮豔的結合。面頰是玫瑰紅色,眼睛是天藍色,只是兩眼缺少星星的光芒。英國的教育使她們的眼神遲鈍了。有朝一日這雙清澈的眼睛裡出現巴黎女人的深沉,那麼它們便會變得不可抗拒。幸而巴黎還沒有走進英國女人中間。黛呂舍特不是一個巴黎女人,但是同樣也不是一個格恩西島女人。她生在聖彼得港,然而是梅斯萊希埃裡把她培養成人的。他要培養她成為嬌小可愛的姑娘,她果然成了這樣的人。
黛呂舍特的目光總是顯得懶洋洋的,不過不知道什麼原因,它又帶著挑釁的意味。也許她不懂得“愛情”這個字眼的意思,她樂意讓別人愛上她,不過她並沒有一點惡意。她從未想過任何婚姻的事。那個從法國流亡出來在聖桑普森定居的年老貴族說過:“這個小姑娘真迷人。”
黛呂舍特的手是世界上最好看最纖巧的手,她的腳和她的手非常相稱,梅斯萊希埃裡總說:“這是蒼蠅的四條腿。”她全身都充滿了善良和溫柔。她的家庭和財產,是她的叔叔梅斯萊希埃裡;她的活計,是任性地生活;她的才能是唱幾首歌曲;她的天賦是美麗;她的性格是天真;她的品質是無知。她有克里奧爾人②的優美的怠惰,其中又夾雜著冒失和機靈。她像小孩一樣調皮快活,不過又有點喜歡傷感。她的打扮有點島上人的味道,雅緻,但是不得當。帽子上終年都裝飾著鮮花。她的前額天真無邪,脖子純樸誘人,褐色的頭髮,白面板上有少許夏日曬出的紅斑點,大嘴輪廓完美。在這張嘴上,始終閃著可愛而又危險的微笑。
這就是黛呂舍特。
有時候,在日落之後的晚上,黑夜和大海融合在一起,暮色給波浪添上一種恐怖的氣氛。人們看見在翻騰的險惡的海浪上面,一個誰也說不清楚是什麼形狀的東西駛進了聖桑普森的狹窄的水道。那是一個又發出噓噓聲又發出喀啦聲的怪物似的黑影,一個吼叫如猛獸、噴煙如火山的可怕的傢伙,那是一個在浪花中流涎的類似七頭蛇的東西,它拖著一團霧,拼命拍打著鰭,口中冒著火焰,向城裡猛衝。這就是“杜蘭德號”。
① 撒克遜人,古日耳曼人的一支。自公元5 世紀中葉起,部分撒克遜人渡海至不列顛,與盎格魯人等融合為盎格魯—撒克遜人。
二 永遠不變的烏托邦①故事
一八二……年,一隻汽船出現在拉芒什海峽的海面上,這可是一件驚人的新鮮事情。整個諾曼底海岸為之驚慌了很長時間。今天,十一、二隻汽船在大海的天際你來我往,交錯而過,也不會引人抬頭看了。最多有那麼片刻工夫,它們能使特別地道的行家有興趣地從它們冒出的煙的顏色,來分辨是燒的威爾士②的煤還是紐卡斯爾③的煤。它們駛過去,這很好。如果它們駛過來,那麼歡迎。如果它們離開,祝它們一路順風。在本世紀的最初二十五年,人們對於這些發明顯得並不那麼冷靜。
那些機器和它們冒的煙在拉芒什海峽的島民看來是特別的不順眼。在這些清教徒①的島上,英國王后用了氯仿②分娩,被指責違反了《聖經》③,汽船的第一個成功便是給命名為“魔鬼船”(Devil…Boat)④。當時的那些原來是天主教徒以後成為加爾文派教徒的老實的漁夫,總是過分虔誠,在他們看來,這好像是在漂浮的地獄。一個本地的傳教士闡述過這個問題:“人們有沒有權利使上帝已經分開的水和火混在一起發揮作用?⑤”這個火與鐵構成的怪獸難道不像利維坦⑥嗎?難道不是在人類的圈子裡重新制造混沌嗎?把文明的進步看作向混沌倒退,這並不是第一次。
“瘋狂的想法,明顯的謬論,荒唐之至,”這是本世紀初拿破崙向科學院徵求有關汽船的意見得到的判斷。聖桑普森的漁夫們,在科學方面,只有巴黎的幾何學家的水平,是可以原諒的。一個像格恩西島這樣的小島,在宗教方面,並不一定要比一個像美洲那樣的大陸具有更多的瞭解。在一八○七年,富爾頓⑦的第一隻船,得到了利文斯頓①的支援,裝上了從英國送來的瓦特②的機器,除了船員以外,只有兩個法國人駕駛,安德烈·米肖和另外一個人。這隻最早的汽船從紐約首航奧爾巴尼的那一天,碰巧是八月十七日③。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