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
“他明天回來嗎?”
“我不知道。”
“他出門了嗎?”
“我不知道。”
“您看,大媽,新教區長,可尊敬的埃比尼澤·考德雷牧師想來拜訪他。”
“我不知道。”
“可尊敬的牧師派我來問路頭小屋的主人明天早晨在不在家裡。”
“我不知道。”
三 別試探《聖經》
在以上那些事情發生後的二十四個小時裡,梅斯萊希埃裡不睡,不吃,也不喝,他親著黛呂舍特的前額,詢問還沒有一點兒訊息的克呂班的下落。他在一份宣告上籤了名,聲稱他不進行任何控告,並且要求釋放唐格魯伊。
第二天整整一天,他在“杜蘭德號”辦事處裡,身子半靠在桌子上,既不是站,也不是坐,和氣地回答每一個對他說話的人。但是,人們的好奇心得到滿足以後,在布拉韋又恢復了寂靜。有很多人原來是夾在那些殷勤地慰問的人當中看熱鬧的。門重新關上了,萊希埃裡和黛呂舍特給留在裡面。萊希埃裡眼睛裡的閃光已經消失了,剛聽到災難的那一陣的悽慘的眼神又出現了。
黛呂舍特很不放心,她依照格拉絲和杜絲的意見,不吭一聲地把那個壞訊息傳來的時候他正在織的一雙襪子放在他身旁的桌子上。
他苦笑著說:
“大家都認為我是傻瓜。”
沉默了一刻鐘以後,他又說:
“一個人高興的時候,這樣的愛好是挺有意思的。”
黛呂舍特把那雙襪子藏了起來,而且乘機藏起羅盤和船上的檔案,因為梅斯萊希埃里老是望著它們。
下午,在喝茶的時間①前不久,房門開啟了,走進來兩個人,都穿著黑衣服,一個年老,一個年輕。
年輕的一個,讀者也許已經在上文看見過他了。
這兩個人神情嚴肅,不過他們的嚴肅不一樣。老年人具有的是可以稱做符合身分的嚴肅,年輕人的是天生的嚴肅。衣服給了老年人這種嚴肅,思想給了年輕人另一種嚴肅。
他們的衣著表明他們兩人是神職人員,兩個人都屬於聖公會。
在這個年輕人身上,使得看他的人第一眼就被吸引住的是那種嚴肅,它深深地映在他的眼光裡,顯然它是出自他的精神,而不是出自他的身體。嚴肅可以接納熱情,在淨化它的同時,使它更加強烈,但是這個年輕人最惹人注目的是長得俊美。他既然是教士,那麼至少有二十五歲,不過看上去只有十八歲。他表現出和諧,同時又表現出矛盾,因此他的心靈彷彿是為熱情製作的,他的肉體彷彿是為愛情製作的。他金黃頭髮,粉紅色的肌膚,容光煥發,穿著樸素的衣服,身段顯得特別柔美。他雙頰像少女一樣,兩手細長。他的舉止輕快自然,雖然好像有點兒剋制。他渾身上下都具有魅力,風度,甚至一些性感。他的眼神透露出的美沖淡了他的過分優雅的姿態。他的真摯的微笑裡帶著沉思和虔誠,一笑便露出了孩子一樣的牙齒。他像年輕的宮廷侍從那樣可愛,又像主教那樣莊嚴。
他的濃密的金黃頭髮色澤是如此鮮豔,似乎有些嬌媚了。頭髮下的前額高雅,坦率,好看。兩道眉毛當中有一條細微的皺紋,它彎曲兩次,模模糊糊地使人想到有一隻思想之鳥在這個前額當中展翅翱翔。
① 一般在下午五時左右。
一看到他,就會感覺到他是這樣一種人,和藹,單純,天真,他發展的方向和凡夫俗子的完全相反。幻想使他明智,經驗使他滿懷熱情。
他的透明的青春使人能看見他成熟的內心世界。和陪同他的頭髮灰白的教士在一起,第一眼看上去,他像是兒子,再看一眼,他又像是父親。
這位教士就是雅克曼·埃羅德聖師①。雅克曼·埃羅德聖師屬於高教會派②,這一教派差不多是沒有教皇的天主教。聖公會在那個時候,受到一些傾向的影響,這些傾向以後集中表現為皮由茲運動③。雅克曼·埃羅德聖師便屬於這個和聖公會略有不同的教派,它幾乎是天主教會中的一個種類。他傲慢,刻板,胸襟狹隘,自以為是。他內心的看法很少向外透露。他總是隻看字面形式,不看精神實質。此外他神氣十足,處處顯得不凡。他那模樣不大像是一個教士,而更像是一位主教大人。他的禮服剪裁得有點兒像長袍。他的真正的活動環境是羅馬。他是天生的內廷教士。他彷彿是為了替教皇增添光彩, 和整個教皇宮廷的人inabittopaonazzo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