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一女噗嗤一笑:“你看得真準。”
鐵手緩緩又道:“看一個人的人格,只要看他所作所為,可思過半矣。”
“天機”是武林中一個頗有份量的組織。
“天機”的創辦人就是龍頭張三爸。
他在十歲即熟讀經史,少懷大志。時西夏常派兵劫掠邊地州縣,民苦不堪。當時王安石主政,選拔能人,交付大將王韶為甘肅安撫使,大舉反擊,收復熙州、河州等地,是為宋與西夏交戰多年第一次大捷。
其時,張三爸奮勇從軍,自組“少年兵”數百人,參與探哨報訊,與宋軍並肩擊敵,深得王韶重視。“少年兵”機敏便捷,王韶嘉之為“天機”小組,並曾得到當時宰相王安石禮重稱許。
張三爸迅即擴大“天機”組織,分為十個小組,各可刺探、情報、阻擊、養戰等職,時立戰功,吸收志士能人,到了他十三歲的時候,“少年兵”已廣為民間所知,而“天機”也迅速壯大。
惜未久王安石即辭歸,新任宰相司馬光斥王韶“開邊生事”免職貶謫,以致前功盡棄。
少年張三爸因而遭牽連坐罪,竟判囚三年。
俟他十九歲時,已經練就一身好武藝,重新聯絡各路豪傑,私下懲戒贓官汙吏,這時,“天機”已不屬軍隸,卻在武林中聲名鵲起。
偏在此時,宋廷正任命毫不懂軍事、只知侍君奉迎的李憲,指揮五路大軍進攻西夏。青年張三爸也自告奮勇,運用個人聲望,發民兵襄助,結果,竟給李憲懷疑這些“青年流氓”
是敵方派來搞混的,未攻外敵先殺臂助,“天機”猝不及防,竟給李憲命人伏殺傷亡大半。
可笑的是:攻西夏的五路大軍,四路如期抵達,只李憲為安撫使的這一路主軍姍姍來遲。李憲怕死貪財,屯兵不進,只顧沿路“發財”,使迎王師的百姓為之齒冷,簡直比外族恣虐更甚,弄得天怒人怨,民心沸騰。抵達靈州城下的四路大軍,群龍無首,又不敢擅作決定,因而給西夏大軍全面反撲,決黃河倒灌,死宋軍二十餘萬人。
張三爸見宋軍元氣盡喪,痛心疾首,又在邊地組織民軍禦敵苦守,但其時已兵敗如山倒。西夏在次年攻陷永樂城,宋守軍及抗敵居民二十餘萬又告盡歿。
這一役之後,宋廷積弱,不思反省,反而要找自己人出氣,推諉責任,責怪“天機”等“武林敗類”為西夏作亂內應而致敗,於是下令殺盡這些“以武犯禁”之徒。
其時張三爸以二十一歲之齡,仍然領導“天機”一面遊擊作戰,一面打擊西夏犯邊,一面又得逃避宋廷追擊。
在這種“兩面受敵”的情形之下,張三爸的勢力依然繼續壯大,並逐漸往中原、江南推展,五年後,已儼然成為“大連盟”和“七幫八會九聯盟”之外的第一大神秘組織,在民間專作打抱不平的鋤強扶弱,對外敵寇邊則作奮不顧身的抵禦破壞。
好景不常。“天機”卻又遇上慘敗。摧毀“天機”的,不是其他漸生忌意的武林同道,也不是異族外患的不共戴天,而是宋廷正陷於朋黨之爭,害了“天機”:由於張三爸少時曾得當時宰相王安石賞識(雖未見過面,但曾飛傳嘉言相勉)之故,一旦舊黨主持政事,便狠狠的剷除“宿敵”——“天機”也列為剷除物件之列。
由當朝大儒司馬光等為首的舊黨士大夫,即行貶謫原以王安石為首的新黨,到了他逝世之後的舊黨首腦,生恐報復之故,漸轉為大舉誣陷屠殺,手段無所不用其極。
張三爸一心愛國,遠離政事,不意會致此禍,加上他的部屬一意藉此升官,騖求錦繡前程,便將他出賣,使張三爸措手不及,被兩萬大軍包圍,“天機”部眾又傷亡十之七八,一時元氣大傷。
就這樣又過了整整十年。這十年來張三爸也灰心喪志過,也消沉頹靡過,但終究精勵圖強,重振“天機”聲威。“天機”的性質也漸次改變,成了一個專門對付貪官惡吏、大豪劣紳的幫派組織。
直至張三爸過了四十歲。
這時候趙佶已完全信重依仗蔡京,蔡京以新黨的名義,盡斥舊黨,且豎“黨人碑”,辱盡舊黨人。然而其實他只投機取巧,騎牆賣姦,同時亦盡屠新黨有志清正之士,所以他得大權之後,除了殲盡舊黨有能之士,也同時打擊新黨有力之人。
張三爸曾是王安石賞識之人,加上擁有“武力”,不奉承謅媚於蔡京,於是蔡京和地方官員,先後派出十數起大軍,攻打,“天機”。“天機”因而再遭慘禍,幾番奮戰,餘下徒眾,十之二三,都分散各處,亡命天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