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葵的臉上。
阿葵渾身急顫,牙齒格格作響,滿是淚水的臉上瞬間湧起哀求與乞憐:“女郎,求求你……”
她驀然停了聲,不敢再往下說。
那尖利的刀尖便緊挨在臉上,她怕她再多說一個字,那剪刀便會順勢刺入肌膚。
若是容顏不再,等待著她的將會是什麼,她幾乎不敢想象。
她閉上了眼睛。
望著她慘白而絕望的臉,秦素挑起了一彎長眉。
很好。
與她預想的一般無二。
她一直想要找人行個反間之策,如今,人便在眼前。
在此之前,她曾經有過猶豫,阿谷與阿葵都不算上佳,只能擇其可用者一用。而今晚的事卻證明,阿葵比阿谷更合適。
一個愛惜自己臉的人,想必更會十分惜命,且,心有所繫者,行必有所忌,控制起來亦相對容易一些。
自然,過了今晚,會更加容易。
此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便是,阿葵並非銀面女派來的,她只是對秦彥柏有情,而非被人威逼,這一點令秦素尤為滿意。
阿葵與阿谷不同,阿谷是天生反骨,她那麼懼怕銀面女,卻還敢偷偷地去查她,直到性命有危險才收手,可見其心性之不穩。
一個如此膽大的使女,又對秦素早已有了相對固定的認知,始終看輕秦素兩分,若將之放在身邊,早晚有一天會再反出去。
所以,她只能死。
秦素挑起的眉放平了些,身上的氣勢亦鬆了下來。
阿葵立刻敏感地發覺,那籠罩在自己周身的陰冷殺意,已經不見了。
她忍不住暗吁了口氣。
待見到秦素收起剪刀,探手去拿案上的茶壺時,阿葵僵直的身子,才終於恢復了一點知覺。
很疼。
被刀尖抵過的臉頰與頸項,還有被繩索勒得死緊的手腕與腳踝,每一處皆很疼。
自小到大,她還從未受過這般苦楚,此時不由疼得皺眉,閉緊了雙眼,眼角又滑下淚來。
“張嘴。”耳畔忽然傳來輕柔的語聲,一如既往地和善,卻又有著不同於以往的泠然。
阿葵張開眼睛,正撞進一雙如蘊冰雪的眸子裡,那微涼而淡漠的眸光,看向她時,如觀死物。
阿葵沒來由地心底一顫。
秦素舉著小巧的陶壺,向阿葵示意了一下。
阿葵面色慘白,兩眼一閉,張開了嘴。
一注冰涼的水線,緩緩地傾入了她的口中。
她的眼淚又湧了出來,心底裡滿是絕望。
她一點都不想喝這冰冷的茶水,卻又不敢不喝。
那一刻,她拒絕去想這茶水中都有什麼,只是認命地吞嚥著,幾口落肚,額角便已掙出了青筋,冷汗更是涔涔而下。
“勿需害怕,就是些迷藥罷了,死不了人的。”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思,秦素輕言笑語。
阿葵的心底又是一顫。
那話語中似有若無的憾意,含著一種對人命的漠然,明明是笑著說的,骨子裡卻是冷的,冷且無情。
她有種模模糊糊的感覺,秦家這位庶出的六娘子,怕是真的……殺過人。
這想法才一冒頭,阿葵立刻便咬住了唇,將這念頭死死地壓了下去。
她甚至不敢再閉眼,似是生怕這一闔眼間,便被什麼人輕取了性命去,於是便張大眼睛,卻也並不敢去看那個坐在榻邊的纖麗身影,只轉動眼珠往兩旁看去。
不知何時,月華已然黯淡了許多,彷彿是被雲層遮掩了的樣子,房中幽暗如晦,幾不可視物。
秦素起身將壺中茶水潑去了外頭,復又坐於原處。
一主一僕,一坐一臥,兩個人皆不曾出聲。
這樣的安靜持續了好一會,阿葵漸漸地便覺得手足發軟,頭腦亦有些暈沉。
她大鬆了一口氣。
真的是迷藥。
女郎果然不曾騙她,方才迫她喝下的那些茶水裡,確實只摻了迷藥,她此刻的感覺,與方才入夜時睡去的感覺,直是一模一樣。
得知性命無礙,阿葵終是完全地放了心,也不再亂看,而是閉上了眼睛,繃直的身體亦緩緩放鬆。
秦素自榻上起身,望向一旁的刻漏。
亥正已過。
她等待的那一刻,很快便要到了。
她的心跳漸有些急促。
為立威於阿葵,竟需契合這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