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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後來天晴了,父親便買了一些油氈,如果天陰就提前把基子保護起來,並且在下面圍上一圈土,這樣基子就不會倒塌了。父親打基子就在操場,離我們的教室很近,有時上課的時候父親忍不住便會走過來,靜靜地站在外面張望。教室裡書聲琅琅,父親的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隨著一陣“噹噹”的鐘響,下課了。父親猝不及防,惶惶地準備離去,這時教室裡的同學已經衝了出來。父親看見我後,臉上笑眯眯的,態度很和藹,一臉的慈祥,平日裡他很少這樣。同學們於是都望著我,表情怪怪的。我說:“爸,你怎麼在這裡?”父親走過來在我的頭上摸了一下,說沒啥事,我過來看看你。說完便走了。我突然覺得父親是那樣的老土:一身粗布衣裳,腰裡系一根繩子,背有些微微往後駝,一身的泥土,臉上的表情也很不自然。其實父親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因為每天在學校,老師和學生都比較乾淨。乍一見到父親,覺得他又土又老,也許這也是同學們嘲笑我的原因吧?第二天上自習課的時候,父親又來了。我發現窗子上有人影,抬頭一看,見是父親。這時同學們都向窗外看,教室裡頓時亂作一團,大家嘻嘻哈哈地議論著,目光是那樣的不屑。我再也無法忍受了,就跑了出去,衝著父親大喊大叫。父親剛才還喜氣洋洋的臉頓時佈滿了疑雲。他來看看兒子,並沒有做錯什麼事情。但是他不知道這已經傷害了我,讓我在班上抬不起頭來。我發瘋似的衝到操場,拿起鐵鍁對著他打好的基子就是一陣亂掄,基子稀里嘩啦全倒下了。父親的臉上灰塌塌的,沒一點血色。

回到教室後,一個吃商品糧的同學笑嘻嘻地問:“梁平剛,那個打土基的老頭就是你爸?”口氣裡帶著調侃。我氣呼呼地說:“是我爸咋了?!”教室裡的同學“哈哈哈”地大笑起來,那個同學走上前來,看著我一字一頓地說:“鄉巴佬,沒見過世面!”我說:“你說什麼?你敢再說一遍?”那個同學提高了嗓門,幾乎是一字一頓地說:“鄉——巴——佬!”我再也忍不住了,一拳就打在他的臉上。那小子的臉很大,肉很紮實,拳頭打在上面彈性十足,感覺很好。那小子沒想到我會打他,一個趔趄差點跌倒。我趁他還沒站穩,又一拳砸在他的鼻樑上。他一下子便倒在過道的凳子底下,血順著鼻子流了出來,弄得滿地都是。教室裡一下子安靜下來,大家面面相覷,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打架事件以後,班主任呼延老師批評了我,要我寫一份檢查,並向被打的那個學生道歉。檢查我寫了,但是道歉的事情我堅決不做。呼延老師走上來踹了我一腳,我還是沒有屈服。後來他去班裡瞭解了情況,可能覺得那個同學做得不對,就沒有再逼著我給他道歉。那以後,同學們看見我都不像以前那樣放肆了。放學後花茸說那小子該打,打得好!

父親打了二十多天的基子後就回去了,學校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歐陽老師還會經常叫我去她那裡吃飯。最後一次是在那學期的期末,歐陽老師正在吃飯的時候突然眼淚流下來了。我訥訥地問:“老師,你怎麼了?”歐陽老師說平剛,你以後要好好學習,不要和班上那群調皮搗蛋鬼混在一起。我可能要離開了。我吃了一驚,就問她為什麼要離開。老師說她要回北京,呼延老師這學期下來也要回去。我說你們教得好好的,為什麼要走?她說父母都在那邊,現在政策允許他們這些知青回城了,她必須回去。我默默地低下了頭,半天說不出話來。後來,歐陽老師離開了。走的那天有很多同學都為她送行,歐陽老師淚流滿面地向我們揮手,同學們都流下了淚水。

歐陽老師回去後給我寫了一封信。信中除了介紹她在那邊的情況,就是囑咐我一定要好好學習,爭取考上大學,跳出農門。我很認真地給老師回了一封信。這種通訊保持了一年多,後來就聯絡得越來越少了。

新學期開學的時候,呼延老師果然也離開了,我們的新班主任是一位長相很土氣的老師,老師姓黃,一臉的滄桑,老氣橫秋的樣子。聽說這位黃老師原來教學很有水平,“文革”期間被打成右派下放到生產隊放羊,一放就是十年,就變成這樣了。黃老師對同學很好,因為他在農村體驗了十年,所以對農村的孩子有一種深厚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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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民父親 十九(5)

姐姐上到初中二年級因為身體不好就輟學了,梁家河在洛河中學上學的只剩下我和花茸。花茸跟我一個班,每到週末我們便結伴回家,要走一段長長的山路。因為小的時候經常捉弄她,現在長大了,想起來就覺得不好意思。但是花茸並不計較那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