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別看平時裡文化人的架子端得十足,其實骨子裡還是很注意官場規則的。縣官不如現管,這樣的群體**件市委領導解決起來不一定管用,但主管的局長一去,沒有不散的。章依娜在文化局任副局長將近十年了,是文化部門的老資格,在文化局下屬各單位頗有一些根基。
估計是常務副局長負責發票簽字的原因,章依娜的威信確實有些太高了。就連市委副書記有事都不直接和局長聯絡,而和章依娜聯絡,這讓他心裡有些不舒服。
正想著,手機又響了。春水一隻手掌著方向盤,一隻手接電話,卻是宣傳部長的電話,他問:“春水,到哪裡了?”春水說:“正在路上。”宣傳部長說:“剛才書記沒有打你電話吧?”春水笑笑,斟酌著回答說:“書記打了章局長的電話,這是她分管的單位。”
春水沒有直接去現場。
這幾年,春水也應該說是慣於官場了,對於處理群體**件,積累了一些經驗。一般來說,群情激奮之下,任何個人到群眾中間,都會因為落入一種無形的孤單之中,而顯得束手無策。這個時候去現場是愚蠢的,除了顯示自己聲嘶力竭的無能之外,什麼作用都沒有。春水把車停在離市委不遠的松濤酒店前,自己上樓開了一個大的包廂,然後在會客室坐定,叫服務員泡了一杯茶來,先品了一口,才掏出手機來打電話給章依娜。電話響了幾聲,通了。章依娜那頭說:“局長,您來了嗎?”春水回答說:“快了,你到松濤大酒店等我,我們商量一下怎麼辦吧。”章依娜說:“我怎麼扯得開身,都***鬧成一鍋粥了,書記下了死命令,要我無論如何要保證常委會的召開,我正在守著市委的大門呢。”
章依娜的聲音都有些嘶啞了,手機裡聲音很嘈雜,吵吵嚷嚷的,看來場面不小。春水笑了笑,看他能弄出個什麼動靜。那邊說:“放心吧,局長,這裡有我呢,翻不起什麼大浪。”春水走到視窗邊,向市委那邊望去。松濤大酒店的位置高,從視窗就可以清楚地看到市委的大門。果然有不少人聚在那裡,春水想象著章依娜像門神一樣堵在市委門口的樣子,不覺好笑起來。
笑了一陣,春水就打另一個副局長蘇易元的電話,電話通了,一通就聽見裡面亂哄哄的,蘇易元一定也在現場了。蘇易元剛開口叫局長,春水就用一種親切的聲音說:“易元,不要大聲,你到一邊說話。”蘇易元那邊馬上就沒有話了。春水笑了起來,蘇易元是文化局最年輕的副局長,排名又是最後一個,早就有向自己靠攏的傾向了。近一年的時間,春水之所以對蘇易元伸出的橄欖枝視而不見,主要是時機不到,如果別人一伸過來你就接了,蘇易元就可能翹尾巴,以為自己離他不得,以後就不好管束了。再說,借鍾馗打鬼,也得等鬼鬧起來啊,不然鍾馗不就沒有用了?
春水聽著蘇易元手機裡的嘈雜聲,不由得想象起蘇易元神秘地按捺著興奮跑到一邊找僻靜處打電話的神情來,不禁發笑。果然,一會兒手機裡響起了蘇易元興奮的聲音:“局長,我跑到廁所給您打電話了,絕對安全,有什麼指示您說。”春水故意壓低聲音,以無限信任的語調說:“易元,你能脫身不?如果能,你立即到松濤大酒店來,不要讓人知道。”蘇易元那頭想都不想就回答說:“行,我就來。”
過不多久,蘇易元一頭汗水地跑了上來,春水連忙起身握手,說:“辛苦你了,易元同志,我這個局長在外面,讓你來擔當這些事,實在不好意思。”春水說是蘇易元單獨擔當,蘇易元立即感激不盡,說:“局長,您真是太理解下級的苦衷了,能在您麾下工作,真是無比榮幸。”春水做出一副推心置腹的神態來,拍著蘇易元的膝蓋,說:“易元同志,看來我還是要向你做自我檢討呢,近一年來,我對你是瞭解不夠,也使用不夠,放手不夠啊。”
蘇易元的臉激動得紅了起來,說:“局長,您不用那麼自責。這樣吧,您以後有什麼指示,我一定竭盡全力,不負您的期望。”
春水叫服務員給蘇易元泡了一杯茶,問:“易元同志,今天這事,你怎麼看?”
蘇易元啜了一口茶,說:“還不是張忠民幾個從中作祟,為頭挑動這事來。”
張忠民是劇團原來的副經理,前幾年留職停薪在外面拉了一支工程隊在建築行業裡混,在文化系統裡多少也算個先富起來的人了,本來也就不靠這工資的,這次回來摻和這事,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目的。正想著,蘇易元說:“張忠民這個人,其實本質不壞,不過是為公司的職工們打抱不平,當年公司員工鬧事時,副書記親自主持過大家開會,答應把全體員